你要作弊一辈子也洗不清！

　　近日，被称为“史上最严”的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被爆泄题，陕西省艺考也出现了内外串通的作弊行为。作弊泄题现象频频爆出，让我们不得不警醒。
　　本文作者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他用自己的经历和所见所闻，告诉我们美国高校如何防作弊。

　　一双双无形的眼睛

　　美国高校的学生自觉遵守“荣誉规章”制度。“荣誉规章”是美国开国之父、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弗逊，在自己的母校威廉玛丽学院建立的，这项规章迄今已经执行200多年。
　　学生入学时，都要手写并签署一份“荣誉规章”，以作为学术诚信的保证，承诺自己的所有考试和书面作业，既没有剽窃行为，也没有违反其他的道德规范。有的学校要求更为严格，学生在每一场考试时都要写下“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没有在这次考试中违反荣誉规章”的誓言。
　　我所在的哥伦比亚大学，要求每一个课程大纲都必须包括学术诚实方面的条款，最起码应链接到学校的相关政策，有的老师还会有自己的独特规定。总而言之，在课程大纲里，以及开学后的第一堂课上，把学术诚实界定清楚，让学生有知情权，这一点至关重要。
　　各个学校不仅有严格的“诚信规则”，管理者还想尽办法给同学们“灌输”这些条条框框。宾夕法尼亚大学在每年秋季开学之际，都会举行一次“学术诚信周”活动。阿格尼斯斯科特学院在学生活动大厅的墙壁上挂着几大展板各届在校生签署的“荣誉规章”的放大影印件。对学生来讲，如此强大的攻势，像一双双无形的眼睛，“监视”着他们的行为。

　　作弊几乎等同犯罪

　　美国大部分高校对于“学术不诚实”的界定颇为宽泛。如下这些情况，都属于不诚实：没去上课，却没有在出勤记录中如实汇报；展示了研究结果，但并无研究过程；应该个人做的作业，大家抱团一起做；考试结束后，向下一学年的学生分享考试内容等等。更多被“抓”的学术不诚实案例，则是考试作弊和作业抄袭。这些情况，很多高校的做法是，第一次遇到，给作业或考试判零分。第二次遇到，给这门课判零分，可能需要重修。第三次遇到，惩罚更为严厉，可能包括开除。对留学生来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学生签证也将被吊销。
　　世界上没有任何作弊行为的大学，几乎是不存在的。当然不是鼓励作弊，而是想说明它的世界普遍性。不过在美国的大学里，至少在我带过的班上，作弊还算是小概率事件。说它小概率，是因为在我多年多次的监考生涯里，还没有发现过任何人考试作弊。
　　难道美国的大学生真的不想作弊？在美国，作弊因为直接关乎学术诚实，在大学里面几乎可以和犯罪等同，那种天下考卷一片抄，监考老师看到作弊只是过来温柔地弹一下课桌的情景，在美国的大学里想也不要想。

　　处理程序全程保密

　　不管是考试作弊还是其他类型的作弊，一旦败露，的确没有好果子吃。
　　我处理过两起作弊事件：一次是一个学生的论文中一段抄袭了另一个学生。我发现之后第一反应是要咨询学校专门管学生作弊的部门，应该按怎样的步骤处理。美国大学有这点好处就是，几乎任何一类事情，都有人帮你想好了处理的程序。老师们也不用多花脑子，按步骤一步步来就可以。
　　不过履行这些程序的确很花时间。一般第一步就是和学生沟通，给他一个说明的机会。这些沟通当然都十分隐秘，为了不伤学生自尊，其他学生都不会察觉。一般作弊的学生都会立即承认作弊，白纸黑字也无法抵赖。承认之后，我可以给他这门课零分，也可以给他本次作业零分，相关部门一般视学生情况和作弊严重情况给出处罚。
　　另一件事是一个学生伪造了病假条。一般医生的病假条当老师的一眼就能看出真假。真医生决不会透露病人的病情，“假医生”就会写出假病情。我有时会抽查病假条，给开假条的医生打电话确认，医生一般都会配合，整个过程也绝不会涉及学生究竟生了什么病。确认了学生给我的假条是假的，我也马上咨询学校相关部门，问清楚程序，然后一切按程序来。
　　从程序上，所有的这一切都看似无痛而透明，老师或者相关部门也不会从道德上去谴责学生。而警告处分虽然记录在案，也只算是秘密的记录，其他同学和老师都不会知道。这样偷偷摸摸惩罚的好处是学生不会因此受到同学和其他老师的歧视或者区别对待。学校的态度是，做了一次错事，承担了后果，学生还是学生。如果屡教不改，那学校就可以不要这个学生了。不过即使到了这一步，所有的程序还都是保密的。不相关的人员就只会看到消失了一个学生，而不知道学生为什么消失。

　　一辈子都要带着污点

　　说到作弊，比较出名的一起案例发生在哈佛大学，成为当年常青藤盟校最大的学术丑闻。
　　2012年5月，250多名学生参加《美国国会概况》这门课的期末考试，考试形式是开卷，可以带回宿舍独立完成。但这门课的助教在阅卷时发现近一半人的答案出现雷同，有交流答案或剽窃之嫌。
　　经过严格调查后，哈佛大学在次年2月作出处理决定：勒令60名考试作弊的学生休学，另外65名涉嫌作弊的学生，一半留校察看，另一半得到赦免。哈佛文理学院院长迈克尔说，休学的学生必须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参加至少6个月全职带薪的非学术类工作进行反省，并规定该工作岗位不许由父母或任何亲属提供。工作完成后，学生可向学校行政董事会申请复学，且必须在董事全票通过后才可以重返校园。
　　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学业档案，记录了学生从小学到大学的学业情况，以及遵守纪律的情况。自己看不到，但将来找工作的时候，想雇这个学生的老板就会先看看他的历史是否“清白”。如果学生曾经作弊或者抄袭，有了这样的历史污点，恐怕找工作就悬了，一辈子都得背着这个不良记录。千万不能因为当初的“小事”，耽误了人生的“大事”。
　　可见，在一个注重诚信、又有各种手段了解你的诚信记录的社会，欺骗往往是得不偿失的。

　　“电子足迹”规避作弊

　　另外，一考定成绩的赌博式测评也遭到质疑。在教学设计上，老师对于学习效果的检测，越来越多地依赖于平时的小测验、讨论、作业等。如此一来，学习不是为了考试，考试却是为了学习。在这些变化当中，如果学生想通过歪门邪道的方式解决作业和考试问题，会累得疲惫不堪。老老实实地学习，反而是“捷径”。
　　老师不可能总是火眼金睛，为了更有效地防范作弊，美国高校广泛使用各种技术工具，识别、规避作弊的情形。越来越多的考试，在网络上进行。可能有人会觉得在网上考试，作弊更容易，事实上老师可以借助高效的课程管理软件，调阅考试数据，甚至可以查看学生考试中间有无脱离考试浏览器窗口去别的地方。学生的行为，会留下难以抹去的“电子足迹”。学校同时还可以使用锁定浏览的方式，让学生在考试中间没法打印、截屏、浏览其他网站。如此，打假更容易，学校尽量去创造不让学生作弊的环境。
　　波士顿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理查德说，这几年高科技的发展、网络的应用，让抄袭也变得更简单。由于美国的学生每门课都要写大大小小很多论文，所以有的学生懒得动脑子，就在网络上搜索资料，成段地引用别人的话或观点，甚至有些网站还干起了出售论文的勾当。面对这一新现象，如今，美国许多学校开始利用高科技打假。据《今日美国报》报道，大约1800所大学和中学联合开设了一个网站，该网站会自动将学生的考卷和资料一一比较，监测是否存在抄袭。
　　许多学校还专门调查出售论文的网站，老师在评阅论文时，将学生的作业与这些网站上的内容进行对照，看看是否是“水货”。另外，国家级考试中心还安装了身份检测器、扫描仪和数码相机，以防止代考现象，并且监督学生。
　　如此多管齐下，虽无法彻底杜绝作弊和抄袭行为，但确实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作者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荐稿人：ffy 2016-01-25　执行编辑：ffy 2016-01-25　责任编辑：xwf 2016-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