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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日期:2011-01-18 【编辑录入:lrylry】 文章出处:《南方人物周刊》2010年第3期 |
60年前的先生与学生 |
作者:钟文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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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俞大缜家喝咖啡 我在北大上的第一课是外语课,老师是个老太太,俞大缜,国民党那个俞大维的妹妹,曾国藩的外曾孙女。老太太很认真,也很严格,一看有个新同学来,就叫我起来念。我第一天报到,第二天就上课,当时还没有书,就拿了边上同学——就是傅作义儿子——的书。念完了,老太太没叫我坐,说:“怎么开学一个月了,你连课本也没有?”我是刚从南方去,普通话也说不好,又不好解释,就在那里听她批评。完了她马上就测验。第3天放榜了,成绩单公布在图书馆前的那面墙上,我的名字排第一个,钟文典,59.5,用红笔写的。哎呀,我一看,糟糕了,全班有3个不及格,我是一个。 第3天又上课了,老太太又叫我起来念书,我念完了她说:“你的发音不错,就是说得太快了。”然后又问我:“你现在有书了没有?怎么回事?”我就把情况告诉她。老太太人很好啊,就说我错怪你了。后来有一天,她要我到她家里去,冲了一杯咖啡给我喝。所以我第一次喝咖啡就是在她家里。当时北大师生是这样一种关系。 俞大缜先生这个人很耿直。后来罗尔纲先生研究太平天国,写了《李秀成伪降考》,受到批判。俞先生就出来作证,说李秀成的确是伪降,她说我听我的先辈说过,李秀成劝曾文正公做皇帝,他是想策反,曾文正不敢。当时正在批判(罗尔纲)的风头上,她敢出来作证,那是很不容易的哦,而且她还去找周总理说理。 钱端升一堂课只讲10分钟 那时候解放军已经围城了,学校里就搞护校运动,名头叫“保护老教授”,实际上就是稳住老教授,不让蒋介石抢走,所以每个教授家都住了四五个同学。我当时分到楚辞专家游国恩先生家里。那时教授的房子也不大,游先生睡床上,我们就睡在他床前,吃饭也在他家里,游先生后来就留下来了。解放以后周总理到北大和资深教授开会,30几个人吧,坐下来第一句话就说: “可惜胡适走了,要不走,北大校长还是他来当。”说明共产党原本还是对他寄希望的。这是后来钱端升先生告诉我的。 钱先生是浙江人,口音比较重,所以你听他的课要集中注意力才行,不然听不懂。他是当时国民参政会3门大炮之一,他一个,许德珩一个,周炳琳一个,经常向国民党开炮。所以他上课议论时政牢骚很多,见了桌子骂桌子,见了凳子骂凳子,有了新闻先发一顿牢骚,然后一看表,还有10分钟下课了。一讲课,底下大家谁也听不懂,所以有同学递条子给他:“临表涕零,不知所云。”他看到这条子也摇头笑。 我跟胡适先生的大弟子罗尔纲比较熟。罗先生做学问很扎实,人也很随和。他能得到胡先生的欣赏是因为帮胡先生做他父亲的文稿。胡先生父亲的字很难看懂,找了几个人都做不下去,罗先生在那里搞了一年多,把它搞清楚了,所以胡先生很欣赏他。 罗先生的《师门五年记》本来叫《师门辱教记》,后来胡适先生帮他改了(书名)。胡先生在台湾做60大寿的时候,自己出钱印了400本,来祝寿的每个人一本。后来大陆批判胡适,罗尔纲说我不批判。消息传到了台湾,(有人就告诉胡适)说罗尔纲也批判你了。胡先生很坦然,说尔纲不会这样做的,我相信他是违心的。这话又传了回来,传到罗先生那里,罗先生整整一天不说话,在那里流泪。 吴之春只剩一个学生也上课 当时有个吴之春先生,教西洋思想史的,原来是清华大学教务长,湖北人,70多岁,身体不太好,上他的课分数容易得,只要交一份作业都及格。他开选修课,选的人很多,我记得第一堂课交选课单时,80多个人;第二堂来听课的,20多个人;第三堂,5个人,其中有一个是我。第四堂课我琢磨还去不去,后来一想,5个人,再去一次吧。到那儿一看,就我一个人。我想走,吴之春先生来了。他一上讲台,瞪大眼睛,用湖北话问我:“你还来啊?”我说,吴先生,我在听。他说你不要来了,以后到我家里去好了。所以每周三的3、4两节课到他家里去,就是面对面聊天,能学到很多东西。那时候北大是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不听,作业做好就得了。当然那时候作假的人也少。 推荐人:lry 2011.01.18 执行编辑:tmy 2011.1.19 责任编辑:ZJY 2011.1.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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