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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日期:2019-12-13 【编辑录入:lrylry】 文章出处:《解放日报》2019年12月13日第14版

心有大我,至诚报国
作者:解放日报记者* 徐蓓 整理  阅读次数:6348

    不久前,在由TELL公众演讲会与徐汇区虹梅街道党工委联合主办的TELL+DREAM主题演讲活动中,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导弹驱逐舰之父”潘镜芙和中国航空无线电电子研究所副总工程师刘冰分别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他们一位已经89岁高龄,一位是风华正茂的“80后”,研究的领域分别是“入海”和“上天”,共有的是“心有大我,至诚报国“的满腔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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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梦想,就是造中国人自己的军舰

■潘镜芙

    我今年已经89岁了,很高兴能来参加这次演讲。

    我想从我的童年讲起。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那一年我7岁。日本军队到了我的家乡湖州南浔,一场大火把我们家的房屋都烧毁了。我们全家逃到了乡下,大概辗转了几个月。1938年的春天,我们全家逃往上海,当时乘了一条小船。我记得小船到了一个渡口,是日本兵的一道封锁线,日本士兵们带着刺刀、枪到小船上检查,我觉得非常可怕。小船进了黄浦江以后,我看到的都是外国的军舰和大船,看不到一艘中国自己的大船。当时我虽然很小,但心里想:如果我长大了以后能造军舰,那有多好!这就是我最早的梦想。

    于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报考了电机系。1952年,我从浙江大学电机系毕业后,来到华东电工局电器设计处,负责上海电机厂汽轮发电机车间的设计。当我国第一台汽轮发电机——6000千瓦的汽轮发电机制造出来以后,我接到了一个通知,要我到船舶局产品设计分处报到。这个船舶局产品设计分处就是一个军用舰艇的设计室,想不到我童年时的梦想就这样实现了。

    当时我国和苏联签订了一个协议,由苏联向我们提供舰艇的图纸,我们按照图纸在自己的造船厂里建造舰艇。我负责的是扫雷舰。我们的第一步工作,就是把苏联的图纸翻译成中文版发到造船厂去,当时我做的是技术校对的工作。图纸发到船厂后,我就到厂里待几个月,解决施工中的各种难题,当然也有苏联专家协助我们。这艘扫雷舰造完以后,到舟山进行了各项试验。在试验的过程中,苏联扫雷舰总设计师别可夫对我说:你是设计部门中唯一一个从设计到建造、试验全程参与的人,这段经历对你今后进行自主设计很有帮助。事后我才发现他说得非常正确。

    上世纪60年代,我们开始进行舰艇的自主设计。我设计的第一艘舰艇是65型护卫舰,排水量约为1000吨。在设计这艘舰的时候,我决定在舰上采用交流电制。之前,中国的舰艇和船舶都是采用直流电制,这是一个大的突破。在图纸审查的时候,海军的赵副司令来了,他问我为什么要采用交流电制。我向他汇报说,交流电制的设备稳定可靠,价格低廉。它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接上岸电,靠了岸可以不要自己发电。

    当时还存在一个问题——陆用的电机和电气设备不符合海上舰艇的条件,海上有盐雾,要抗潮湿、抗冲击和震动。而我当时和上海的电器科学研究所以及上海的电机厂、开关厂、设备厂达成协议,设计、生产、建造船用系列设备,所以这个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

    赵副司令听完后,通过了我们的设计。从此以后,中国所有的军用舰艇和民用船舶都改成了交流电制。

    我设计的第二艘船是一艘导弹驱逐舰,也是我国第一艘导弹驱逐舰。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世界各国都在舰艇上装导弹,所以我们1966年开始设计时也要求装导弹。我们以苏联的56型驱逐舰作为母型来进行设计,船拉长了,排水量也增加了,而我们的汽轮机功率还是和56型驱逐舰一样。国外的评论认为,我国第一艘导弹驱逐舰的航速在世界上算是很好的。

    因为是第一次在舰艇上装导弹,所以确定方案的时候钱学森同志也来了。他在会上说,舰艇上的导弹系统是一套小的系统,而舰艇则是一个大的系统,应该用系统工程原理设计好舰艇,从而使导弹系统在舰艇上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这段话我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以后设计舰艇,我们始终对系统工程非常重视。

    除了装导弹外,这艘船还有一个特点:装舰的武器包括火炮、鱼雷发射架等,都从单个设备变成了系统设备,进步很大。在此之前,拿中国舰艇上装备的火炮来讲,实际上还是甲午海战时的水平。舰在摇摆的时候,火炮打出去的命中率是很低的。而建立火炮系统以后就不一样了,炮瞄雷达,还有方位水平仪、指挥仪组成了一个系统。指挥仪就是一个计算机,它可以测算怎么开炮,完全是自动的,所以火炮的命中率比起以前单炮射击是一个数量级的提高。

    当时,数字计算机刚刚开始发展,但我考虑以后,决定还是使用数字指挥仪。所以,我们在舰上第一次安装了数字指挥仪。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我国第一代驱逐舰已经落后了。落后在哪里?国外的导弹驱逐舰在舰上有一个作战系统,不光是单个的武器系统,而是把舰上所有的武器和电子系统设备联网成一个作战系统,可以进行作战指挥自动化。当时刘华清同志在国防科工委召开会议,商讨第二代驱逐舰应该怎么发展。在这个会上,我提出,第二代驱逐舰和第一代驱逐舰的主要区别,就是要完成这个作战系统。所以,我们后来设计的第二代驱逐舰实现了作战指挥自动化这个目标。

    此外,在设计第二代052驱逐舰的时候,我提出了一个建议,采用柴燃联合动力装置。这样一来,平常巡航的时候,舰艇只要开柴油机就行了,到战斗的时候才使用功率大的燃气轮机。可是当时,我们国家没有大功率的燃气轮机和高速柴油机,所以我们建议,利用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引进美国的大功率燃气轮机和德国的高速柴油机。

    可是,舰艇采用了柴燃联合动力装置以后,国内的反应很大。有人提出,用了国外的柴燃联合动力装置的设备,如果发生技术问题,都去请外国专家来解决吗?还有,如果备品备件人家不供应给你了,这艘船不是成废品了吗?我当时这样回答他们:我们引进一些国外先进的设备、系统,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技术起点。我们短期内没有办法自主生产大功率的燃气轮机和高速柴油机,因为技术上还达不到水平。为了引进设备,我们采取了两个重大措施。第一,凡是引进的系统和设备,都设立国内相应的技术责任单位,负责解决技术问题。第二,下决心进行国产化,哪怕五年十年,也要尽快实现国产化。

    这两条措施起了很好的作用。青岛号导弹驱逐舰在还没有交船的时候,引擎的一个大齿轮坏了。国外专家提出换一个大齿轮,但是要把船“开膛破肚”。结果,国内的技术责任单位来了一位工程师,用两个半个的齿轮装配进去,解决了技术难题。

    国产化也取得很大的成功。我们的052B、052C舰艇,包括现在052D舰艇都是用了我们自己国产的柴燃联合动力装置,质量稳定可靠。最新的055驱逐舰,全燃动力装置,也采用这种模式,效果很好。

    有人问我:你的中国梦是什么?我希望我们国家不断设计和建造出更有威力、更好的新型驱逐舰,希望我们的祖国更加强盛,我们的海军更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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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烈士的接力棒,永远“继续前进”

■刘冰

    我来自江西井冈山,小时候爷爷经常对我讲毛主席的故事,我就是在这样的红色文化中成长起来的。

    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中学时代,我的学习成绩也是忽上忽下,热爱篮球、足球、CS,是个无忧无虑的青年人,但这一切在2001年4月1日发生了改变。

    那一天,一架美国战机非法入侵我国南海海域。我国飞行员王伟奉命驾驶歼8战机,升空驱逐。那个时候,虽然中国的国力日益增强,但是和美国相比,在航空技术领域,我们大概落后20多年。在那种情况下,飞行员只能采取飞行抵近的方式逼退美国战机。但那一次,中国战机和美国战机轰然相撞。王伟用他的生命终结了这场入侵,当时他只有33岁。

    王伟最后时刻的通话记录,至今我记忆犹新。“这里是81192,我已无法返航,你们继续前进!重复,你们继续前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了我的心里。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如果我们的战机能够机动性强一些,飞得更高更快一些,王伟也许就不会牺牲。

    伴随着这些思考,我结束了高中生涯。在填写高考志愿的时候,我选择了西北工业大学,因为西北工业大学被誉为“中国飞机设计师的摇篮”,国之重器歼20的总设计师杨伟、运20的总设计师唐长红都曾在西北工业大学学习过。我也想追随王伟的呼唤,为发展中国航空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在大学里学的是航电系统。飞机在飞行的过程中,如果要滚转,要俯仰,要改变航向,都是飞行员通过航电系统控制来完成的。

    我在大学学习航电系统的同时,也开始研究无人机。无人机和有人机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在我看来,无人机就是把飞机的航电系统,也就是座舱,从飞机里搬到了地面。搬到地面以后,不能再叫航电系统,而是叫无人机指控系统。通过中间的无线电路,就可以实现飞机平台和无人机指控系统的无缝链接。

    当我接触到无人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我未来要从事的事业。为什么?因为如果无人机能够替代王伟执行任务的话,那就可以避免牺牲。2011年,我完成了研究生的学习,进入中国航空无线电电子研究所工作。

    但一开始,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能够从事无人机的研究,而是让我去做飞机的空管。2014年,美国的一架P8战机又来到距我国海南岛220公里处,企图侦察情报。我国飞行员奉命驾驶三代机歼11升空驱逐,就在那一刻,两架飞机相距仅6米。面对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王伟烈士的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于是,我鼓起勇气去找领导,申请加入无人机研制的队伍。领导说,无人机是新的方向、新的领域,一切只能从头开始。我从一名普通的设计师做起,毫不犹豫开始了无人机研制的征程。

    我带着两三个人的团队,拿到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海军无人机指控系统,它能够实现我国领海和边疆24小时之内的持续监视。时间紧,任务重,为了完成任务,我们夜以继日地工作,一年出差达到300多天,其间没有任何一个伙伴请假。

    团队里有个叫老马的伙伴,他的女儿很小。因为我们出差时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当他想和女儿视频电话时,女儿已进入梦乡。终于有一天,他拨通了视频电话,可女儿看着屏幕跑开了,不一会儿,女儿又抱着相册回来了,对着相册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原来,孩子已经认不出多日出差在外的爸爸了。老马从来不喝酒,但是那天晚上他干了半斤。

    就是在这样的团队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在全国范围内脱颖而出,争取到了舰载无人机指控系统的研制任务。为了更好地推进完成任务,我们成立了党员突击队,以我为组长。在接过旗帜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2018年的一天,第一缕阳光照在田野上,发动机的轰鸣声异常响亮。这时,我们听到总设计师洪亮的汇报声:“报告首长,在首飞过程中,舰载无人机系统正常,指控系统正常,请首长检阅!”那一刻,我们的眼泪情不自禁全都流了下来。我们相拥相抱,我们鼓掌庆祝,祝贺我们国家吹响了舰载无人机研制的号角,这是我们的飞机从天蓝走向深蓝的重要一步。

    我把我们在外场试飞时的工作日程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每天早上5点45分出发,乘通勤车到基地,7点钟开晨会。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晚上8点钟开小结会,开完会后,我们还要进行数据分析。晚上11点钟,我们再乘通勤车回到镇上休息。有时候遇到晚上需要加班,我们只能穿着军大衣在基地里住一宿。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常态。所以,我身边的朋友经常说:你们这个团队非常特别,为什么会那么有担当、有干劲?你们为什么能这么拼呢?

    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我们在外场试飞的时候,基地离镇上有50多公里的路,我们每天都是乘通勤车到基地的。由于条件有限,我们住宿在一个农户的家里。农户的主人姓陈,50多岁,我们都叫他陈伯。陈伯每天起得也很早,他用他唯一的交通工具电动三轮车,把我们驮到通勤车集合点。时间久了,大家交流也多了。有一次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年轻人,你们每天早上都起这么早,晚上也不知道你们几点回来,国家有你们这么拼,我们就放心了。他只是一个农民,但说出了我们努力奋斗的意义所在。

    我心里一直想:我们这一代航空人,一定要接过王伟烈士的接力棒,在科研的一线继续前进!继续前进!继续前进!

(文章来源:《解放日报》2019年12月13日第14版




荐稿人:lry  2019-12-13   执行编辑:tmy  2019-12-14  责任编辑:lxl 2019-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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