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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日期:2016-04-19 【编辑录入:lrylry】 文章出处:《新华每日电讯》2016年4月8日第10版 |
宋庆龄的爱情 |
作者:梦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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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婕
他们的婚姻只有短短10年,但他却是她一生所有关键抉择的根源。她对他的深切怀念持续了一生。
1925年3月中下旬,在为他守灵期间,她曾拍下一张凝望远方的照片,眼里满是伤痛,但格外美丽动人,妆画得很精致,一如从前。这是她人生又一个重要分水岭,在此之前,她是受他呵护的娇柔的妻子,在那些年的照片里,她的眼神多么纯真,雾气迷蒙的感觉,惹人怜爱,而在此之后,她成为孤寂坚毅的孙夫人,她的眼神里开始渐渐有了一种坚硬锐利的力量。
十年前,她决定嫁给大她27岁的他时,他们也许都想到了他会先走,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在他去世前4个月,她还曾给大学时的好友写信说:“在处理一些国家大事后,我丈夫将到国外去旅行,也许在春天。我肯定我们会去美国,希望能多次见到你。”
她一生都是彻底的理想主义者,成年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是刚刚大学毕业天真浪漫的少女。那时也是孙中山事业的一个低潮期,二次革命失败,她的家人和他都流亡日本,但她写给朋友的信却是那样的活泼明丽,这种感觉的信件在她后来的一生中都不曾再有过。舞会、欧式衣服、博览会、樱花……革命、流亡、鲜血、牺牲……是生命里不可避免的相遇吗?她或者没有想到,从此以后,她将永远作别过去二十年里那种安稳富足的生活。
那时的他呢,则已经经历了太多。他刚从人生的一个顶峰跌入人生的又一个低潮,甚至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她对他的崇敬,对中国命运的关切,使他能够轻易俘获她的心(当然他本身也绝对是一个有相当大魅力的人),因为她相信,只有他才能拯救中国,而她要帮助他,在帮助他的过程中她也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实现她一直以来为中国奉献的愿望。结婚一个月她给朋友的信中,对他是那样地崇拜,几乎已经不应该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心情,“我帮助我的丈夫工作,我非常忙。我希望有一天我所有的劳动和牺牲将得到报答,那就是看到中国从暴君和君主制度下解放出来,作为一个真正名副其实的共和国而站立起来。”“我的丈夫在各方面都很渊博,每当他的脑子暂时从工作中摆脱出来的时候,我从他那里学到很多学问。我们更像老师和学生,我对他的感情就像一个忠实的学生。”她对他的崇敬持续一生,在我看来到后面甚至成了一种不自觉的宗教般的信仰。
其实,他们当年的结婚几乎没有得到什么人的祝福。她违背了疼爱她的父母的意愿。坊间一直流传着她被反锁在卧室里,靠女佣的帮助从窗户里爬了出去,私奔去日本结婚。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晚年她在给爱泼斯坦的信中还流露出心伤,可见她内心深处对父母的愧疚。“我父母发现我离开家后立即乘坐下一班船到日本。我母亲哭着,身患肝病的父亲劝着,他甚至跑去请日本政府为他们做主,说我还未成年,是被迫成亲的。当然,日本政府不能干预。尽管我非常可怜我的父母——我也伤心地哭了——我拒绝离开我的丈夫。”意味深长的是,在她的晚年,当她的养女也决定嫁一个大自己许多的人时,她并不看好,但也只是淡淡地在给朋友的信里写:“我没有反对,毕竟,那是她自己的生活。”
他周围的革命同志也不看好他们的结合。据傅秉常回忆:“中山先生与庆龄在日本结婚之先,部属反对甚烈。推陈其美、许崇智两人往劝中山先生,为中山先生所拒斥,谓‘吾须正式结婚,不能如汝等之嫖娼宿妓,不检细行’。许等退而复请洁身自好之胡汉民、廖仲恺两人往诘,复为中山先生所拒,谓‘吾无二位之好福气,得贤惠夫人到处相随’。两人又词穷而退。”后来,他一直努力让周围的人喜欢她。我能想起的有让胡汉民教她中文,她教胡英文,他还对胡说,“你会发现她很可爱”。在给自己儿子的信中,他也一直提示着她的存在以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1918年5月她父亲去世,他特意写信给他儿子:“宋子文与孙夫人二人,儿当致函,以吊唁其父可也。”
他也有愧对她的地方。1922年6月16日深夜陈炯明叛变,他叫起熟睡的她想一起走,她却要他先走,“中国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那样危急的情势下,她心心念念的唯有他的安危,以及他们想要拯救的中国。他最后先走了,尽管是把50名侍卫全都留下保护她的安全,但他毕竟先走了,留下还怀着孩子的她。之后,她整整一天置身于“炮火连天的地狱里”,她在脱险后回忆当时的惊心动魄,“有一次在我离开一间房几分钟后,房顶中弹,整个陷下,这时我随时准备就要中弹毙命……我头戴着姚副官长的草帽,身上又披上中山先生的雨衣,由那混乱的人群里脱险而出……卫兵劝我不要看路旁的死尸,怕我晕倒……我再也走不动了,凭两位卫士一人抓住一边肩膀扶着走。我打算恐熬不过了,请他们把我枪毙……”真的难以想象看起来那么娇柔的她,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还要经历这些。极度的劳累和紧张导致了她的小产。这个痛苦事件的影响伴随了她的一生,因为那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怀孕。后来那些漫长的岁月中,那些孤独的时候,她曾想起过这个没能出世孩子吗,尽管她生命的重心从来都不是自己。
以1925年为界,从此她怀念着他,一个人艰难面对当时中国那个混乱的政局。为了坚守他的信仰,1927年,她与她的至亲们分道扬镳,经历了背叛与恶意中伤,以及那些死亡威胁。不止一个人回忆起她在他的忌日里,一个人坐在屋里含泪思念他。他用过的东西她都非常珍视,五十多年来,她每年都会清洗晾晒他的衣服,即使自己在北京,也会委托上海的管理员料理。还有她1975年写给廖梦醒的信:“我想,你是这样一个朋友,明白爱越深,一旦所爱的人被夺去,伤痛就越大。我一天在世,心里的空虚和悲伤就一天不会消失。我们生活里的人总是要死的,任何人都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不过,正如你所说,我们有甜蜜可爱的回忆作安慰……时间永远不能消除我的怀念”。
荐稿人:lry 2016-04-19 执行编辑:lry 2016-04-19 责任编辑:lxl 2016-04-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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