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道沿途的民警为轮椅跑者点赞
“黑暗跑团”的视障跑者高峰在四位陪跑员的保护下参加上马。 文汇报记者陈龙摄
初冬的外滩,清晨的气温有些微凉。身着短袖的视障跑者高峰却用“温暖”一词,来形容即将出征上马的感受。陪跑员“王大哥”紧紧搀着他的左臂,而高峰的前后右侧,还有三位来自法国、俄罗斯的陪跑“使者”。高峰笑言,自己这个陪跑组合堪称“顶配版的超豪华阵容”。被四位陪跑员保护着,他感觉“一点都不冷”。 跑步对他们本是一种奢侈 42.195公里的距离对于跑者是一段挑战极限的路程,更何况残障人士。昨日,在3.8万名上马参赛者中,有二十多位特殊跑者,他们是视障、听障或肢障人士。要完成42公里的全程马拉松,每位残障跑者需配备四名左右的陪跑人员,为漫长的征途保驾护航。 “以前我从不敢奢望跑步,跑马更是件奢侈的事。”两周前,28岁的视障跑者范超在南京完成了人生首马,这次他来到上海参加自己第二个全马。范超告诉记者,他只能感知微弱光线,却很喜欢运动,还参加过江苏省残运会的游泳比赛。“不过,跑马拉松,我以前从没想过。”直到两年前,他加入了“黑暗跑团”,通过专业的训练,“现在,我站在马拉松赛场上,一点也不怕”。 可以想象,哪怕是蒙上眼睛走路,恐惧感也会油然而生。视障人士在黑暗中迈开步,跑起来,他们要与陪跑员们建立起信任感。在赛程中,四位陪跑员各司其职:一位在前开路,第二位是与跑者共同使用陪跑绳的“主陪”,第三位陪跑员在右边帮忙拿补给,第四位“殿后”保证安全。四名陪跑员围成一个方阵,保护中间跑者的安全。 视障跑者高峰告诉记者,残障人士参加马拉松需经过专业训练。在尚可以感知到些许光线时,他能独自循着光亮和声音蹦蹦跳跳,“但跑马拉松和我们平时走动完全不同。我们和主陪跑员靠陪跑绳沟通,两人需要摆臂一致、脚步协调,甚至对抬脚高度也有要求。你看,比我高的陪跑员王大哥需要迎合我的步伐,他肯定比我更累。” 作为加入跑团七年多的老成员,高峰的配速在每公里5分钟左右,在“黑暗跑团”中属于较快行列,所以这次团里给他分配了三名速度更快的外籍陪跑员。来自俄罗斯的谢尔盖全马成绩在3小时30分左右,这回他和另两名来自法国的志愿者加入“高峰小队”,这个第一次合作的小队最终在上马跑出了4小时30分的成绩。 跑步令他们“被平等地看见” “高峰小队”拥有中西合璧的顶级配置,而“老穆小队”则是几位固定的搭档。清晨6点,“黑暗跑团”在新世界大丸百货门口集合。63岁的视障跑者穆为民戴着墨镜和鸭舌帽来到现场,他一到场,就有多位跑友上前打招呼:“老穆、老穆,你来啦!” 因为倔强又乐观的性格,老穆成了跑团的团宠。作为此次参加上马最年长的“黑暗跑团”跑友,老穆可不喜欢被人称为大爷,他觉得自己是一位能跑下全马的中年人。老穆也是一位视障人士,数年前曾罹患恶性肿瘤,手术后逐渐康复,有人和他说这个“黑暗跑团”不错,“我就来玩玩了”。 老穆的陪跑团成员大多是已配合两三年的老搭档。陪跑员饶玉萍对第一次见到老穆的场景记忆犹新,“那是2021年半程马拉松,我陪16岁的女儿参赛,大概跑了两个半小时,女儿有些跑不动了。当时我就鼓励她说:‘你看前面这位视障人士都在坚持,你也可以!’”当天完赛后,深受感动的饶玉萍通过翻阅赛事照片,找到了在自己前面跑步的老穆。此后,她辗转加入“黑暗跑团”,每周末在世纪公园的“例跑”,她就会陪在老穆身边。 “黑暗跑团”创始人蔡史印告诉本报记者,跑步给残障人士带来的改变,不仅体现在身体和精神面貌上,“他们本来很少有机会与主流社会接触,通过跑团的平台,他们走出家门,不仅让人看见,更是被平等地看见”。在蔡史印看来,陪跑员和视障者不是帮助与被帮助的关系,他们更像是互相给予能量的关系。 如今,越来越多的视障、听障、肢障人士能享受到跑步的快乐。本届上马,“黑暗跑团”有120名跑团成员(跑者和陪跑员)踏上赛道,还有沿途补给站的100多名后勤人员。“每年上马都是我们最期待的日子,大家从无锡、苏州、北京、成都等地奔赴而来。在创始‘黑暗跑团’时,我没想到会有越来越多人加入进来。”蔡史印说,当年她的公司70%以上是视障人士,初衷就是他们也想一起跑步,“从一开始我们带着他们跑,到后来越来越多人加入,最终有了这个跑团。”“黑暗跑团”自2016年4月在上海创立,现已在全国二十多个城市都有站点,注册成员7600多人,其中残障人士1500多人,大多在每周“例跑”活动中相识,在全国各地的路跑赛事中相约。 有时,生活很残酷,有时,生活也很奇妙。正如初冬的清晨里,高峰在陪跑员的簇拥下体会到温暖,这个以“黑暗”为名的跑团,带给更多人寻找光亮的希望。
荐稿人:ych 2023-11-27 执行编辑:zjy 2023-11-27 责任编辑:lyh 2023-11-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