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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日期:2019-02-08 【编辑录入:fengfy】 文章出处:解放日报》2019年2月8日第1版

“台上演戏不怕复杂,台下做人只求简单”
剧表演艺术家王文娟:祖国像母亲,为实现人生价值提供平台指明方向
作者:口述:王文娟 整理:诸葛漪  阅读次数:9864

越剧表演艺术家王文娟

越剧表演艺术家王文娟

 

  有几亩田曾是我的生活目标
  祖国像母亲,为我们实现人生价值提供平台,指明方向。没有国,就没有家;没有家,就没有我王文娟的今天。
  我出生在1926年,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六口之家负担重,我十岁时成为家里主要劳动力。我家没有地,租了几亩田来种,维持一家生计。每年收获的谷子必须分出一半交租。我问妈妈,“我们可以不把辛苦种的谷子分出去吗?”妈妈叹了一口气,“有自己的田就好了。”从十岁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家有田地,不用再交租,能把一家血汗换来的谷子留住。
  我的表姐竺素娥在上海唱越剧。听说演戏可以挣钱,1938年十二岁的我背井离乡,投奔表姐开始学戏。我并非科班出身,跟着姐姐在剧团成长,老师就是我的姐姐。姐姐为我争取一个月五元钱薪水,对我来说,这是很大一笔数目。我争取每年存五十元,到1948年终于积攒一笔钱,为家里买了六亩田。想着今后不用再演戏,可以靠田生活,我心里终于踏实了。
  旧社会,演戏被人看不起,演员被叫做“戏子”,生活朝不保夕:有观众想看你的戏,老板抢你;观众少了,演员就失业了。我在大上海没有房子,一直考虑怎么从舞台上退下来。正在我思考隐退当口,1949年5月上海解放。我清晰记得,那天清晨,一出门看见解放军露宿街头,他们连老百姓送的水都不喝,我非常吃惊和震动。
  7月市里组织我们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做演员不是挣钱的戏子,而是国家的主人,是党的文艺工作者,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我感受到人民当家作主的自豪,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上午,我们去马路上宣传党的政策,在延安路近上海大世界的路口普及《婚姻法》,一路敲锣打鼓到南京路,晚上演出《白毛女》《兄妹上街》《巾帼英雄》,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疲惫。
  1950年,我所在的玉兰剧团配合抗美援朝排演《信陵公子》,表现邻国之间“唇齿相依,存亡攸关”,我扮演如姬,连演138天,20多万观众观演。玉兰剧团加入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文工团后,我们下工厂、下部队、下基层,把越剧艺术带给更多人。从舟山到福建,到处有我们慰问的身影。

  炮火中为最可爱的人演戏

  1953年4月,我们跨过鸭绿江去朝鲜慰问志愿军。黄昏时出发,大乐队演奏雄赳赳、气昂昂的音乐壮行。这样的场景对我来说不陌生,只是我从送行的人变成被送的人。我们带去《梁山伯与祝英台》《西厢记》,道具与大城市演出配置一模一样,装满四部大卡车、两辆吉普车。布景放在车中间,两边坐人。司机叮嘱,一路有很多志愿军运输车,一辆车停下,整条线路会被轰炸机重创。所以无论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人都不能跳车,以免延误时间。

  我拉起车篷一角偷偷往外望,祖国的路宽、有护栏,过鸭绿江的桥比外白渡桥窄,朝鲜的路狭长,没有护栏,没有一个人,放眼望去,只剩巨大的炸弹坑。车子关掉车灯,在羊肠小道飞驰。我的耳边传来车轮声与偶尔喇叭声。不知几时,“呜呜”声和砰砰枪声响起,是不是敌机来了?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车开了一夜,天朦朦亮,剧团到达志愿军驻扎的山洞。半山腰白云缭绕,犹如仙境。穿着白衣白裤的朝鲜老伯伯,趁着黎明的光在田间劳作。白天炮火猛烈,他们躲着,不能出来。志愿军住的山洞以前是矿洞,有五层楼那么深。我们住在第三层,床铺由石头叠起,壁上终日滴着水。
  演出被安排在洞最下面的第五层,是战士们平时开大会的地方。泥块堆起的凸起,变为舞台。第一场《梁山伯与祝英台》,全场悄无声息。我担心战士们听不懂南方方言唱词,没想到大家看得异常投入,演到梁山伯临终,一位战士大喊,“梁山伯,你不要死,跟着祝英台一块跑!”
  演出一场接一场,战士们的鼓励伴随纸、子弹壳、小刀、苹果、旗帜等小礼物传递到我手上。有一次,戏演到一半,断电了,台上台下一片漆黑。不知哪位机灵的战士打开手电筒带头往台上照来。靠着一缕缕手电光,演出继续。条件艰苦,我们想方设法克服困难。演员插在鬓边的绸花用破了,没有地方补充,化妆师摘真花给我们戴。
  因为要保持嗓子状态,有段时间演员不睡在山洞里,改在洞口边上。有天剧组装运道具,眼看敌机俯冲到眼前,没有扔炸弹。战士们提醒,“白天飞机大概去了其他地方轰炸,把炸弹用完了,晚上准得再来,今晚剧组一定要睡在山洞里。”第二天一早,我们走出山洞发现,旁边山头被炸平了。
  我们在朝鲜演出八个月,从春天到冬天,剧组一直往前线走,路上被飞机、大炮封锁。天黑了,车快得像飞起来。除了志愿军,我们也为朝鲜人民军演出,四辆卡车组成一个舞台。剧组用一半朝鲜话、一半手语与当地老百姓和战士们交流。

  不断在舞台上为观众塑造新角色

  在前线的经历,让我懂得人为什么活着,怎样活着才有意义、有价值,激励我不断努力,去创造新的作品。我和玉兰大姐获得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三级国旗勋章,志愿军司令部授予二等功。回国后,部队安排剧组到辽宁住宾馆。睡着席梦思,坐着沙发,我真难适应,没有经历过战争,真不知道和平年代如此幸福。
  我们不愿意离开部队,部队很温暖。不过周总理说,他收到很多观众来信,“怎么把徐玉兰和王文娟一直留在部队文工团呢?”我们回到上海,回到上海越剧院前身华东越剧实验剧团,编排《春香传》《追鱼》《红楼梦》等一系列新戏。
  1983年,在文艺团体要“打破大锅饭”号召下,我与徐玉兰大姐商量后,一起向院里提出率先改革的想法,成立“红楼剧团”,自负盈亏。“红楼剧团”促使编、导、演、音、美充分发挥积极性,在竞赛中前进。艺术见解、艺术趣味、表演风格接近的人组合在一起,各个团就能形成特色,越剧艺术更加多姿多彩。
  现在的戏曲发展形势越来越好,更要求演员和编剧、导演增强责任感,排出观众喜闻乐见的好戏。好戏是一点点改、一点点磨出来的。我们要增强社会责任感与艺术工作者的使命感,通过创作寻找时代之美、信仰之美、崇高之美。多演出,就要拿出更多更好的剧目,不断在舞台上为观众塑造新角色,这对演员是真正的考试。我演的角色,大都是感情比较深的,比如林黛玉,情感非常真挚,孟丽君很独立,很真诚。我曾连演两个月的《孟丽君》,有时日夜连场,也不觉得累。

  对做人做戏,我还是那句座右铭:台上演戏,不怕复杂,要精益求精;台下做人只求简单,要甘于奉献。

(文章来源:解放日报》2019年2月8日第1版)

 

 

 

荐稿人:ffy 2019-02-08  执行编辑:ffy 2019-02-08  责任编辑:xwf 2019-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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