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网站编者按】上海援藏干部纪晓鹏系我校校友,上海铁道大学毕业后留校,在校工作时曾先后任职机械工程学院、学校党委办公室等。
结束了3年的援藏工作后,作为唯一的留守者,他开始了又一个“3年计划”——
纪晓鹏走遍了亚东县的村村落落
纪晓鹏在藏式纺织制作现场了解工艺流程 (均资料照片)
从日喀则地区的萨迦县到亚东县,相距450多公里。如果驱车行进,大半天时间可以抵达。如果徒步旅行,花3天3夜时间可能还有些勉强。在纪晓鹏的脚下,完成从萨迦到亚东的全部旅程,需要整整6年。熟悉他的无论汉族兄弟还是藏族同胞都知道,他丈量自己在藏地的行程,并不是用计数单位,而是凭借一片拳拳的赤子之心。
四年前,作为上海市第五批援藏干部中的一员,从未踏上过高原的纪晓鹏进入西藏,来到上海市对口援建的日喀则地区的萨迦县,在这个位于喜马拉雅山北部、平均海拔4400米的县城待了1000多个日日夜夜。当3年一任的援藏工作接近尾声,身边一同从上海来的同志纷纷收拾行囊时,纪晓鹏却留了下来。他成了唯一一个继续留在藏地,将为这片神圣的土地继续奉献3年的“上海来客”,他的身份由上海市第五批援藏干部中的一员变成了第六批中的一员。
“一个巴掌才拍不响呢!”这是妻子马建红得知纪晓鹏将在西藏再留3年的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尽管此前纪晓鹏一直找机会向马建红普及援藏知识,话题也总离不开援藏任期可以延长等等,但思念心切且已处在“倒计时”兴奋心情中的马建红,丝毫没有听出任何“话外音”。后来,马建红认真地问丈夫:当初是否自己主动提出留任西藏?纪晓鹏不置可否地笑笑。
平日里本来话就不多的纪晓鹏很少和妻子聊工作。无论是援藏前担任普陀区信访办公室副主任,还是4年前远赴西藏,马建红从纪晓鹏那里听到最多的一句关于工作的话就是,“你心里有老百姓,老百姓心里才会有你。只有多和群众对话,多和群众交流,才有可能把工作做好。无论在上海还是西藏,都是一样的道理。”
纪晓鹏进藏后,马建红一共去探望过4次。每年夏天她都会抽出10天时间,带着儿子去看丈夫。第一次,由于儿子有强烈的高原反应,纪晓鹏挤出时间陪伴妻儿。今年7月底这一回,在马建红的印象中,是纪晓鹏“接待”得最尽心尽职的一次。除此之外,纪晓鹏每次把母子俩接到驻地,几乎就不管不问了。
马建红告诉记者,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纪晓鹏也能把她和儿子看成“老百姓”,看成“群众”。这样,他们也许就可以从纪晓鹏那里得到更多的时间和陪伴。
纪晓鹏心里很清楚,藏民们到底需要些啥,他们最渴望解决的是哪些问题,不是作为外来者的援藏干部们凭空就可以想象出来的,更不是可以一厢情愿强加在老百姓头上的。确定了项目,为的是让老百姓得到实惠,可如何把项目顺利推进下去,并让老百姓心满意足地接受,是个学问。
藏族干部告诉记者,看到纪晓鹏等援藏干部时,不会说普通话的当地农牧民们都会用藏语“亚古都(好)!”来表达敬意。
四年来,妻子马建红觉得越来越难以在他身上找到原来在上海生活时的影子。他的脸越晒越黑,穿的衣服由于日照强烈,大片大片地褪色,整个打扮和气质与长期生活在西藏的汉族同胞几无差别。
高原反应,“躺着也像负重20公斤”
在踏上援藏之旅前,别说是西藏,就是其他高原地区纪晓鹏也从未去过。进驻萨迦时,家人几乎天天为他担心。在上海,即使已经参加工作,纪晓鹏也一如既往保持着学生时代每日晨练的习惯,看上去并不高大的他,体格却是格外健壮。但是,身体素质越好的青壮年,上了高原后耗氧量往往较常人更大,随之而来的高原反应也更强烈。
纪晓鹏每天都会和家里通个电话。刚到西藏时,家里人问他有没有高原反应,他轻描淡写地说:“没啥大问题,应付得过去。”家里人又问他萨迦当地的环境情况,他简而又简:“和上海自然是没得比的,但过得也还行。”
家人对西藏、对萨迦县的了解,只能来源于网络。“萨迦县位于日喀则地区西南部,县城距日喀则市150公里。平均海拔4400多米,辖域面积8126平方公里。秋春季多风沙,日照强烈,常年气候复杂多变,自然条件艰苦……”妻子马建红看了网络上的材料,再对比纪晓鹏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描述,有点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走进藏地的纪晓鹏不可能没有高原反应,和他同批来到萨迦援藏的上海干部,几乎每一个人都亲历了自然之神的巨大威慑力。高海拔地区空气中的氧气含量,甚至不及内地的二分之一,援藏干部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生理反应。“在上海时,平均每分钟的心跳是70次左右,但在萨迦,超过100次再正常不过了。头痛欲裂、眩晕、恶心、胸闷、呼吸困难等,一阵阵袭来,做任何事情都只能放慢节奏。”这些都是马建红进藏之后自己体会到的。
纪晓鹏告诉家里人,无论如何,他算是幸运的。和他同一批援藏的“兄弟”,有的刚到拉萨就出现了严重的反应,直接送进医院吊水。待症状逐渐消失,身体渐渐适应高原环境后,再继续往高海拔地区开拔。
“刚开始时,有的援藏干部因为高原反应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进藏后几乎每天都要服用安眠药才能睡下。”纪晓鹏坚持不服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原“积累”的反应越来越大。纪晓鹏告诉记者,未进藏前就听说过“在西藏即使啥事情都不干,体力消耗也相当于在平原负重20公斤”,他并不怎么相信。来到西藏后,他不得不“乖”起来。
如果说在西藏待久了,机体基本适应所处环境后,高原反应便会慢慢消失的话,那么萨迦当地艰苦的生活环境则是客观条件。别看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到了夜晚或是下雨天,这里俨然是冰火两重天。可能下午时还穿着短袖,太阳一落山就不得不裹上羊毛衫。每到冬天,这里的最低气温直逼-30℃,风刮在身上如针扎般痛,氧气也更加稀薄。大风来袭时,房门被吹得不住晃动,到了晚上就像有人不断敲门,似睡非睡的状态一直困扰着援藏干部们。萨迦当地还严重缺电、缺水。无论是办公室还是寝室,蜡烛是必备品。平日里,大家用很有限的水洗漱,每隔半个月赶到150公里以外的日喀则市,洗一个澡再返回。
“萨迦制造”,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输血固然重要,但藏地更需要的是造血能力。”在萨迦县担任县委书记的纪晓鹏和援藏干部、当地藏族干部一起走进萨迦县的乡镇、农村、贫困户院落、学校、医院和寺庙等实地调研。在广泛收集、掌握第一手信息后,他们一直在思考:萨迦县的优势在于农牧业,有没有可能在原有基础上,寻找萨迦县新的资源优势,并转化成产业优势?
就在纪晓鹏来到萨迦后不久,他碰到了一件尴尬事。一个来自上海的旅行团来到萨迦县,参观完有“第二敦煌”美誉的萨迦寺后准备离开。临走时,旅行团希望买些萨迦当地的特产,没想到这却难住了纪晓鹏。翻遍了整个县城,发现萨迦自己出产的特产居然凑不齐来客们需要的数量。旅行团颇为尴尬,纪晓鹏和身边的同志们更尴尬,“萨迦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在西藏历史上地位特殊,怎么就拿不出东西来呢?”
在纪晓鹏看来,发展经济的重要手段是流通和协作。萨迦县拿什么流通,可以和外地协作什么?其实,萨迦不是没有传统手工艺制品,但原始的制产方式不仅耗时长、造价高,而且销路不畅。纪晓鹏和萨迦的援藏团队一起,打算把底蕴丰富的萨迦文化作为突破口,把当地的文化元素融入哈达、面具、唐卡等手工艺品制作中。如果能实现批量化、市场化生产,农牧民的就业自然能被带动起来,收入增加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
如今,任何一个走进萨迦的游客,都能很方便地买到萨迦唐卡(一种用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宗教卷轴画)和真丝哈达。据萨迦当地的藏族干部们介绍,眼下萨迦唐卡已然成了萨迦旅游的支柱产业。在自治区首届旅游纪念品大赛中,萨迦手工唐卡荣获二等奖,在“第八届珠峰文化节”上,萨迦唐卡被列为指定产品,而萨迦县独有的八思巴品牌真丝哈达也成了萨迦旅游纪念品产业的一大亮点。“这里的农牧民原本大多种青稞,年收入不到3000元,现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有的年收入较以前已经翻番。”藏族干部告诉记者,看到纪晓鹏等援藏干部时,不会说普通话的当地农牧民们都会用藏语“亚古都(好)!”来表达敬意。
在萨迦县的第一个3年,纪晓鹏和身边的援藏团队筹集了100万元资金,组建了萨迦县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和萨迦县藏密花有限公司,致力于开发当地旅游产业。在一系列调研考察基础上,纪晓鹏和当地藏族干部以及老百姓一起,组织整理了“萨迦索”等一批传统乐舞,作为对外推介萨迦旅游的载体。援藏干部们利用各自资源联系内地企业,引进关键技术与现代经营模式,萨迦唐卡、面具、哈达、藏刀等产品得以形成规模。尤其是萨迦唐卡,已经具备了年产3000幅的制作、生产和销售能力。在纪晓鹏和援藏团队的努力下,在上海展销会与西藏旅游产品展销会上,都能找到萨迦的民族手工艺术品,这些精致的“萨迦制造”甚至出现在了中尼经贸洽谈会上。以旅游产业带动全县经济发展,想方设法致富一方百姓的同时,纪晓鹏从未忘记萨迦县仍是贫困县的现状。他和援藏团队无数次下到乡里,连同当地的藏族干部,狠抓县内东四乡、扎西岗乡的优质油菜种植、无公害蔬菜种植,萨迦镇奶牛繁育、黄牛改良,以及查荣乡白绒山羊养殖、雄麦藏鸡养殖等产业……纪晓鹏很清楚,这是符合萨迦县实际的现代产业发展之路,可以实现县级财政及农牧民收入稳定增长。有了“农牧稳县”,才能“旅游强县”。
“你听别人讲、看材料,都不能真正了解西藏。”转眼间,纪晓鹏已在西藏待了4年多,他的工作地点也从萨迦县变成了亚东县。虽已离开,他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萨迦人——这是他进入西藏的第一站,是他了解、感受藏地风土人情的“处子作”。当地的干部、质朴的藏民、数年如一日坚守边境的官兵,一次又一次拨动了他心灵深处最柔弱的那根心弦。
任职亚东,“往下跑”“往深里跑”
每一个从日喀则驱车来到亚东县的人,都会被眼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图景所震撼。从山道上一路盘旋而下,由远及近,漫山遍野的青葱翠绿衬托起星星点点的“中国红”,好不壮观。亚东县嘎林岗村的藏族村支部书记达瓦旺堆告诉记者,如果你半年前来到这里,是没有“眼福”领略到这番景色的。那时,村里的所有屋顶由清一色的白铁皮制成,不仅质地薄,而且容易漏水。和缺水少电、自然环境恶劣的萨迦相比,地处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南麓的亚东县,素有“西藏小江南”的美誉。境内气候温和,水源充沛,森林面积达到24万亩,在藏区堪称一方宝地,但初来乍到的纪晓鹏没有停下调研走访的脚步。算上纪晓鹏,在亚东县工作的上海援藏干部一共有6个人,纪晓鹏是“大哥”。这倒不是因为他亚东县委书记的身份,论年龄,他在6个人中还稍显年轻;但此前3年在藏地的工作与生活经验,无疑给了其他5个对西藏还是“一片空白”的兄弟莫大的安全感。
在萨迦县的3年援藏经验告诉他,较其他地区具有更多得天独厚优势的亚东县,肯定也会有自己的不足,如果不勤快地“往下跑”、“往深里跑”,不容易了解到第一手情况。纪晓鹏和他的“兄弟小组”处理完每天的日常工作后,从亚东县4套领导班子的成员开始跑,接着拜访县城各阶层人士,再到每一个乡、每一个村落和当地的藏族村民。“短短两个多月时间,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亚东县的5个乡、2个镇、25个行政村和30多个县直机关、企事业单位和驻军部队,有的地方甚至去了两、三次。说来真怕你不相信,累计行程有10000多公里!”亚东县常务副县长吕晓钧说。纪晓鹏那段时间和大家交流最多的就是,在藏地,深入基层调研必须是一项最重要的基础性工作,而每回“往下跑”的时候,他们都会一起制定详细的调研方案。在高海拔的萨迦适应了3年,来到有“天然氧吧”之称的亚东县,绷在纪晓鹏心里的一根弦放松了。虽然他一再提醒身边的同志“动作务必要慢”、“说话一定不要大声”等,但为了提高工作与生活效率,自忖不会有啥大问题的纪晓鹏渐渐“活跃”了起来。可是,当两个多月的基层调研工作行将接近尾声时,纪晓鹏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当地的藏医告诉他,别看亚东县地势低,一般不容易产生高原反应,由于各村海拔高度不一,短时间内如果往返于海拔落差很大的两地,人体各器官与神经系统等需要适应不断变化的海拔高度,反而更容易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纪晓鹏记起,他们走访过的一个名叫“多庆”的村子,海拔甚至达到了4600多米。
实地走访后,纪晓鹏和援藏干部们对亚东县的方方面面了然于胸。清一色的白铁皮屋顶只有0.3毫米厚,碰上雨水集中的季节,屋内漏水情况非常严重。每个村落的道路均为土路,且缺少排水系统,到了漫长的雨季,整个村落一片泥泞……纪晓鹏和援藏干部们把亚东县的援藏项目集中在新农村建设上,说得更具体点,就是为老百姓换屋顶,为村落铺设排水系统,将土路全面硬化。
惠民工程,一定要先获得同胞信任
眼看着惠民工程即将启动,纪晓鹏特别留了个心眼。他找到了各个村落的藏族干部,提前了解村民们的意见与建议。根据他的经验,有些农牧民群众会坚守祖祖辈辈世代不变的生活习惯,并不愿意尝试实质性的改变。确定了项目,为的是让老百姓得到实惠,可如何把项目顺利推进下去,并让老百姓心满意足地接受,是个学问。
“白铁皮屋顶就要更换啦!”消息传到了嘎林岗村,紧跟着消息一起到来的,是为了征求意见而举行的村民大会。“就算项目设计得再好,老百姓不愿意做的事,我们也只能暂时忍痛割爱。”纪晓鹏一边听取村民们的反馈意见,一边和同事们一起确定了原则。终于,村民大会落幕,意见征求结束。不出所料,有的村民对新项目充满了期待,但有的仍旧不置可否。
屋顶将从0.3毫米加厚到0.5毫米,但具体颜色怎么定呢?纪晓鹏和同事们都认为“中国红”最亮眼,但在与藏族干部充分沟通后,他们搬来了紫色、蓝色、红色三种颜色的屋顶材料样板,供村民们自行选择。没想到,村民们的想法与援藏干部们不谋而合。鲜艳的红色屋顶即将搭上屋子。
“不置可否的老百姓,很大程度上是质疑安装屋顶的过程。”嘎林岗村的藏族村支部书记达瓦旺堆对纪晓鹏说,当地的风俗不允许外人爬上自家的屋顶,即便是为老百姓着想,他们也无法接受。了解了情况的纪晓鹏,请来了技术人员做现场指导,让村民们自己爬上屋子完成屋顶更换。如果家中没有青壮年的话,也必须得到老人的许可,才能代老人完成工作。
慢慢地,大红色的彩钢屋顶在亚东县成片成片地出现了,“红遍嘎林岗、福满百姓家”成了流传在百姓间的一句口头禅。“你别看我家里很整洁,往常碰上下大雨时,屋内真是一片狼藉。”47岁的扎西次仁是两个女孩儿的父亲,他拥有一幢两层的小楼房。在他看来,屋顶换成了大红色,不仅看上去漂亮,更重要的是质量好了,财产就能有保障。
不止是屋顶,让扎西次仁尝到更大甜头的是村里的道路硬化工程。起初得到消息时,扎西次仁很不以为然。村里一直都是土路,碰上雨天积水固然严重,但长久以来包括他在内的村民们早就习以为常。项目渐次开工,但扎西次仁的门前一切如旧。
当村里其他人家门前的土路纷纷被水泥石板路替换,排水系统从无到有出现于硬化路面下时,扎西次仁动了心。和他一样,很多原先在自家院子里随便打个洞就作排水之用的村民们,看到各家各户都有了下水道,生活较以前便捷了很多,都不再固执地坚守传统观念了。
如今,包括嘎林岗村在内,亚东县的很多村落都换了新颜,藏族村民们也都熟悉了纪晓鹏等“六兄弟”。扎次的大女儿贡桑说,自从村里的新农村建设项目开工后,纪晓鹏书记有时一周会来村里3次,每次都会仔细询问“新彩钢用下来感觉如何?”、“质量可靠不可靠?”村民们若是碰上问题,纪晓鹏还会代表村民和施工队沟通交流,这让村里的乡亲们很感动。
“如果不这么干,我们凭什么来打动当地老百姓,又凭什么获得他们的信任?”纪晓鹏的心里很清楚,藏民们到底需要些啥,他们最渴望解决的是哪些问题,不是作为外来者的援藏干部们凭空就可以想象出来的,更不是可以一厢情愿强加在老百姓头上的。
对于妻儿,心里怀着愧疚之情
“小纪同学:听说最近你的成绩有点滑坡。得到信息后,尽管爸爸不高兴,但爸爸不会批评你,因为我知道这是暂时的。但是,成绩滑坡的原因是什么呢?我分析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比较贪玩,为了‘完成任务’,匆匆忙忙做完作业了事,不认真消化学过的知识,像蜻蜓点水一样。二是比较骄傲,认为上学期成绩不错,已经学得很好了,有点飘飘然。要知道,成绩代表过去,不代表现在和将来……”
“小纪同学:祝贺你再次当选中队长!爸爸像你一样高兴!想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能再次当选呢?两个答案:一是你竞选时表现很好。在竞选时,或者说竞选前这段时间,表现很出色。二是你平时表现很好。特别是以前作为中队长,自己在学习、体育、品德等方面能够作出表率,非常热心地帮助别人……这两个答案,你选择哪一个?至少,我认为第二个是正确答案。”在儿子纪瞻恒的电脑里,保存着这些年来爸爸纪晓鹏千里之外发送给他的电子邮件。在他从幼儿园升入小学的那个暑假,爸爸去了西藏,如今4年过去,小瞻恒成了名副其实的“西藏迷”。闲暇时间,最爱看的书是《藏地密码》,写起作文来也总与爸爸有关,与爸爸跟他讲过的西藏故事有关。然而,当记者问他喜不喜欢去西藏时,小家伙却明确给出了否定答案。
“每一个暑假去西藏看爸爸,爸爸却总不花时间陪我和妈妈。”在纪瞻恒的印象中,爸爸似乎一直都很忙,把母子二人接到驻地后便匆匆出门,继续自己的工作。妻子马建红对纪晓鹏工作的了解,是到了西藏之后,听纪晓鹏的同事告诉她的。无论藏族同胞还是在那边的汉族兄弟,都会特别热情地招呼她。纪晓鹏没有把时间匀给家属,而是让娘俩和其他援藏干部家属一起结伴出行,让他们有些看不过去。一些同事抽出时间来,陪马建红和小瞻恒聊天。
他们告诉她,纪晓鹏在萨迦时,是怎么身先士卒冲在维稳第一现场的。他总和同事们说,“我觉得老百姓认我,我能和他们讲得上话。”在亚东县,他一次又一次上到中印边境线上,与长年驻守在西南边疆前哨的士兵还有周边村落的老百姓交流谈天……纪晓鹏刚到萨迦县时,在办公室工作的年轻藏族女孩儿私下里说,没想到新来的县委书记这么年轻,真能管得好萨迦县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时不苟言笑的纪晓鹏,让所有人都服气了——实实在在推进工作,不好表面文章;每逢干部生病,都会主动跑到医院或干部家里看望;每次下乡都会买一些菜,给乡镇的藏族干部带去;不管在县里还是下乡,每到一处,都主动同干部群众打招呼,甚至能准确地叫出每一个藏族干部的名字……藏族小姑娘告诉马建红,纪晓鹏曾亲口对她说,“群众心里有杆秤,群众在我们心里有多重,我们在群众眼里也就有多重。”
有那么一刻,马建红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不了解曾经如此熟悉的丈夫,不了解他在西藏所做的一切,不了解他为什么很少和家里谈起自己的辛苦与压力,不了解他对这片神秘的土地倾注了那么深刻的感情。马建红坦言,作为妻子,她自己一个人没少流过眼泪。每天,她得为孩子准备好早饭,把孩子送去学校后再赶到单位上班。下班后,她急急忙忙买菜做饭,把孩子安顿好之后,才是属于自己的时间。若是家里碰到大事情,根本指望不上纪晓鹏能帮忙。“纪晓鹏到西藏去的第一个半年,我们几乎都不敢通过网络视频联络。每回一看到视频里的纪晓鹏,我就忍不住想哭,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现在,儿子已经读五年级了,等纪晓鹏6年援藏结束回到上海,儿子已经念初中了,这一段成长期缺少了父亲的陪伴,我心里真的觉得难过。”
马建红不是没有怨过,但她更觉得心疼。分别4年她觉得越来越难以在他身上找到原来在上海生活时的影子。他的脸越晒越黑,穿的衣服由于日照强烈,大片大片地褪色,整个打扮和气质与长期生活在西藏的汉族同胞几无差别。由于长年在高原,纪晓鹏的头发掉得很厉害,白头发也越来越多。
纪晓鹏对记者说,他对雪域高原的感情很深,这里有太多工作需要他做。雪域高原留下了他,让他更快地成长,给了他莫大的成就感。他对得起这片土地,对得起这里的藏族同胞,而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家庭、妻子和儿子——他对娘俩永远怀有愧疚之情。
荐稿人:zjy 2011.9.23 执行编辑:zjy 2011.9.23 责任编辑:xwf 2011-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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