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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日期:2010-12-17 【编辑录入:lrylry】 文章出处:《文汇报》2010年12月17日第12版

孙家栋 欲上青天揽明月
作者:本报驻京记者 江胜信  阅读次数:21285


2004年12月10日,孙家栋看望恩师钱学森

题记

孙家栋家中陈列柜最显眼处,摆着两尊卫星模型:东方红一号和嫦娥一号。中国航天史上有三座里程碑:人造地球卫星上天、神舟载人、嫦娥探月。东方红一号和嫦娥一号代表其中的两座。它们的设计者就是孙家栋。

         经历中国航天器的从无到有,再到高端发展,如今81岁高龄的他依然坚守一线,担任探月工程高级技术顾问和北斗导航工程总设计师。难怪有人说,他的传奇人生本身就是一部中国航天史。

还有人把“中国卫星之父”的美名送给他。在我国自主研制发射的100余颗卫星中,由他担任技术总设计、总负责的就有近40颗,其中包括很多个第一:第一颗人造卫星、第一颗科学实验卫星、第一颗返回式遥感卫星、第一颗通信卫星、第一颗静止轨道气象卫星、第一颗资源探测卫星、第一颗北斗导航卫星,第一颗探月卫星……

“哎呀!可别叫我‘卫星之父’!”孙家栋不喜欢这个“美名”,他一次次强调,航天是个系统工程,卫星是“大家一起造的”。

所以,当今年年初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决定把孙家栋的功绩、言行、品性作一次集中宣传,以此弘扬航天精神、垂范晚生后辈,孙家栋是推却的。今年111日,他从胡锦涛总书记手中接过国家最高科技奖证书;今年101日,他目送“嫦娥二号”点火升空。在这人生风光时刻,他总想躲着镜头。前些天,他实在躲不过了,我才作为“中央新闻单位孙家栋先进事迹采访团”的一员走近了他。

他让爱人准备护腰、布鞋。他腰腿不灵,每次出差少不得它们。1214,他又要向西昌进发,迎来今年第15次发射。

        陈列柜上,除了他心爱的卫星模型,还有一件他“特别宝贝”的陶瓷工艺品,那是德国不来梅市长送他的小礼物:四只动物叠罗汉,最下面是驴,驴背上踩着狗,狗背上蹲着猫,猫背上站着一只昂首啼鸣的雄鸡。“我不做雄鸡,想做这只驴。”他摩挲着这件礼物,淡淡说道。

        他喜欢跋涉,喜欢耕耘,喜欢脚掌贴着地面的感觉。但即便他埋头不语,又有谁会忘记他艰难的跋涉和日复一日的耕耘呢?就像去年他80寿辰之际恩师钱学森发来的贺信:“您几十年来为中国航天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共和国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我为您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

         让我们记住他——用中科院院士、“两弹一星”功勋、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等荣誉记住他;用天空中一颗又一颗的卫星记住他;用一代又一代延承下来的航天精神记住他。

         就让这篇文章,也以同样的名义记住他。

   
孙家栋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

    探索永无止境  日出东方

在孙家栋参与缔造的中国航天史多个“第一”中,最叫他难忘的是哪个“第一”?

       “还是东方红一号。”孙家栋眯起小而下垂的眼,目光越过40——1967年,由钱学森点将,38岁的孙家栋受命领衔研制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中央提出1970年实现卫星上天,时间已相当紧迫。

        先要选人。时值“文革”,派别林立。孙家栋抛开顾虑,一门心思从搞卫星的需要出发,选来不同派别的18名技术人员,启动卫星总体工作。这18人后来被誉为“航天十八勇士”,其中就包括神舟飞船总设计师戚发轫。

        再要定方案。当时中科院已有一套相对复杂的设计方案,短期内很难完成。孙家栋对此方案大胆简化,提议分两步走:先用最短的时间实现卫星上天,解决有无问题,在此基础上再研制带有探测功能的应用卫星。他的设想立即得到广泛认同。简化后的方案通俗地概括为“上得去、抓得住、听得清、看得见”。

        接下来要找人拍板。在“文革”特殊环境下,修改后的卫星研制方案居然找不到拍板的人。时任国防科委副主任的刘华清后来回忆:“孙家栋找到我,他很直率,说‘你懂也得管,不懂也得管。你们定了,拍个板。我们就可以往前走。’”

        1970424,中国开启太空时代,苍穹中奏响的《东方红》宣告中国成为世界上第5个发射人造地球卫星的国家。

        九天揽月

        孙家栋办公室有个直径1.2的月球仪,是根据我国探测到的月球全图制作的。他转起这个大家伙,美滋滋地说:“欧阳自远(探月工程首席科学家)得意地告诉我,以前他参加国际学术会,用的是外国的月球数据,现在用的全是我们自己探测到的数据,更全,精度更高。他觉得特有底气!我就跟他开玩笑:‘我就是为你打工的嘛!’”

        这也不全是玩笑。在孙家栋看来,航天器能把触角伸到多远是个能力问题,最终目的是用探测成果造福人类,“能力”当然要为“目的”打工,“他”当然要为“科学”打工。

       在科学的召唤中,他应声而上。2004年,我国正式启动探月工程,已是75高龄的孙家栋再次披挂上阵,担任总设计师。探月工程风险很大,有些人私底下劝孙家栋:“这岁数了,能推就推吧,万一‘晚节不保’……”孙家栋一点都不含糊:“国家需要,我就去做。”

        行内人把孙家栋称作“总总师”。探月工程包括火箭、卫星、探测、应用、发射靶场五大系统,每个系统都有技术总工,而他又是总工的总工,当然就是“总总师”了。他和他的团队确定了探月工程“绕”、“落”、“回”三步走原则。2012年前后,我国计划发射一颗月球软着陆器,并携带一辆“月球车”自动巡视勘测。2017年前后,“月球机器人”将进行首次月球样品自动取样并安全返回地球。

        当时,对使用长三甲还是推力更大的长三乙发射嫦娥一号,科技人员有不同看法。孙家栋边分析边和大家讨论:“一项系统工程,并不是说技术最先进、功能最强就是最好,关键要看系统间的协调和匹配,总体最优才是最好。长三甲火箭被称为‘金牌火箭’,稳定性强、可靠性高,推力不是最大但够用,我们是第一次去月球,一定要将成熟技术和新技术交叉使用,最大限度保证工程目标的实现。”孙家栋最后拍板使用长三甲,大家心服口服。

孙家栋把自己的工作比喻为“桌子和椅子的配合”:如果桌子太高椅子太矮,你可以把椅子升高,也可把桌子降低,就看哪个更方便。

        北斗引航

        导航,很多人并不陌生。美国有GPS,俄罗斯有格洛纳斯,欧盟正在搞“伽利略”,中国正在搞“北斗”……作为一种覆盖全球、只要有终端就可以免费接收的导航信号,为什么要各搞各的呢?

      “和平时期,我们当然可以用别人的。”孙家栋说,“可一旦出现不可控局势,别人的信号全部中断,难道让我们所有相关的军民设施全部失灵?必须未雨绸缪。”卫星导航系统是当今世界最具发展前景和带动性的高科技领域之一,是最能发挥军民两用作用的航天系统。我国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提出要拥有自己的卫星导航系统,分三步走:第一步,2000年到2003年,将3颗北斗导航试验卫星送入太空,建起试验系统;第二步,2012年以前共发射1215颗星,覆盖亚太地区;第三步,到2020年左右,共发射30余颗星,覆盖全球。至此,中国将成为世界上第三个拥有自主卫星导航系统的国家。

        担任第一步、第二步工程目标总设计师的孙家栋介绍,由于北斗系统具有导航和通信相结合的服务特色,既知道“我在哪”,又能知道“你在哪”,目前已逐步为国内用户认可。在四川汶川、青海玉树抗震救灾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孙家栋也有担忧:国家投入巨资,建起北斗卫星导航网络,输出了免费信号,而可望回收效益的终端接收设备市场却被国外抢占了。形象点说,也就是我们免费提供的网络和信号,却让别人赚走了大把大把的钱。“这个状况一定要想办法改变。”孙家栋透露,未来将在终端产品环节投入更多科研力量。

 

   
孙家栋与太空英雄们合影

   群星争辉

   “神话”最传奇的“神话”:红烧肉带来的机遇

        孙家栋爱吃红烧肉,不仅因为口味,还有感情因素——他的人生道路的选择就是由一顿红烧肉促成的。

        1950年元宵节,正在哈工大汽车系就读的孙家栋原本打算午饭后去姐姐家过节,听说学校晚饭有加餐——那年月叫人淌口水的红烧肉,便改变主意,决定晚饭后再走。

        晚饭时,校领导突然来到餐厅,通知在场学生空军要来招人,大家可当场报名。孙家栋一想到几个月前天安门广场阅兵时人民解放军战士的威武军姿,立即填报了申请。不久以后,他穿上蓝军装,戴上制式帽,登上前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航校的列车。一年后,孙家栋被选拔为新中国第一批公派留学人员,赴苏联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学习,毕业时以门门全优的成绩获得一枚斯大林头像金质奖章。

        1958年,学成回国的他来到新组建的国防部第五研究院,跟着钱学森搞火箭,搞导弹,搞卫星,结下了与航天的一世情缘。

    最美丽的“神话”:借相机借出的姻缘

         留苏回国的孙家栋已是将近30岁的大龄青年,组织、同事、朋友想方设法给他解决“个人问题”,可没有哪个姑娘能打动他的心。

        195945,研究院组织年轻人游颐和园,孙家栋到同学刘恩光家里借相机。刘恩光塞给他一张照片:“这个姑娘你看看!”刘恩光的妻子塞给他一张写有地址的字条:“她是我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同学,如果合适,抓紧时间通个信。”游玩回来后,孙家栋对着照片越看越可心。他立即提笔写信,一支丘比特之箭由北京飞向哈尔滨。照片上美丽的姑娘魏素萍“来到”了他身边。

        那时,中国的导弹研制刚刚起步,保密政策是“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魏素萍和丈夫生活了30年之后,才明白他是干什么的。她有过委屈,生女儿时,丈夫不在身边。他第二天才匆匆赶到,她看到他眼里的血丝,话到嘴边的责备变成了:“几天没睡了?”

        19941124,做了胆结石手术的魏素萍突发脑血栓,消息瞒着正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的丈夫。卫星成功送入太空之后,孙家栋立即赶回北京主持与美国航天代表团的谈判,签完协议后因劳累过度而晕倒,被送往同一间医院。醒来后的孙家栋这才弄清妻子病情,在他请求下,老两口被安排在同一间病房。200612月,魏素萍再次患病,做了大手术。嫦娥一号卫星发射在即,孙家栋在妻子的不舍目光中再赴西昌。魏素萍发现家里的药瓶被重新贴上标签,丈夫担心她看不清药瓶上的小字,重新写好了服药时间和剂量。

         2007115,在孙家栋为嫦娥一号绕月成功涌出喜悦泪花的那一刻,坐在家中看电视直播的魏素萍也止不住流泪,她伸出手抚摸荧屏上丈夫的脸,喃喃道:“老孙,这样的一辈子,值呢!”

   精神一脉相传

        两弹一星精神、载人航天精神、探月精神……这些和中国航天里程碑联系在一起的航天精神,并非航天人独创、独享,而是由更多心系航天的人为她注入新的内涵,代代相传,永远鲜活。

        孙家栋想起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肚子是饿的,精神却是充实的。“毛主席拒绝吃肉,周总理停掉了茶,邓小平戒掉了烟,技术人员却享用到了红烧肉和黄豆。很多从战火中走过来的将军把我们组织起来,也把艰苦奋斗、勇于奉献的作风带进了队伍。那个时候,除了钱学森钱老谁也没见过导弹,他就给我们上导弹概论课,他说航天不是靠一个人,要靠一大堆人……”

         孙家栋说,“他们都为中国航天的精神宝库留下过财富。今天我们总结的航天精神的方方面面,比如热爱、奋斗、奉献、严谨、协作、负责、创新……根源都来自他们。”

    周总理的追问

        周恩来总理于196910月下旬视察东方红一号卫星初样,那天的故事在航天界被传为美谈。

        在那个“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年代,许多卫星部件嵌有毛主席像章,无人敢对此提出异议。孙家栋几经犹豫,终于借总理视察的机会鼓起了勇气:“从政治感情上讲,大家出于对毛主席的热爱,在卫星仪器上装毛主席像章完全可以理解。但从技术角度讲,这样做一是会导致卫星重量超限,二是可能会影响卫星上天后的正常工作。”

         周总理指出,不要把政治挂帅庸俗化,搞卫星一定要讲科学,你们看一看,人民大会堂这么严肃的地方,也没有处处挂毛主席像章。回去以后,孙家栋传达了周总理的原话,方才解决这一棘手难题。

         在这次采访中,孙家栋还向我透露了另一个历史细节:东方红一号卫星在197042421:50准确入轨,可为什么要在第二天才对外公布发射成功的消息呢?

        当晚,地面测控系统监测到星箭分离、卫星入轨之后,好消息立即报告给了周总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办公室打来电话:“总理想问一问,你们凭什么说卫星发射成功了?”

        正在相互拥抱、祝贺成功的孙家栋和同伴们傻眼了:“当时的测控网无法全程跟踪,卫星也已飞离测控范围,谁能保证它绝对不出问题?我们只好等待卫星第二圈绕回来。那几个小时真是难熬,等到喀什测控站终于捕捉到卫星绕回来的信号,我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周总理对科学的严谨态度至今深深影响着我。”孙家栋说。

钱学森的沉默

        钱学森的言传身教同样让孙家栋一生受用。

        上世纪60年代后期,一种新型火箭即将运往发射基地,只待出厂之前的最后检测。按惯例,火箭制导平台的4个陀螺应完成精确装配后,再拆下来重新包装运输。由于时间紧,车间师傅找孙家栋商量:“4个陀螺是同一批次生产的,第一个能装上,其他3个应该没问题,是不是可以不装了?”孙家栋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没想到在发射场装配时,有个陀螺却怎么也装不上。他惴惴不安地向时任国防部五院院长的钱学森作了汇报。

        钱学森并没有批评孙家栋,而是让工人师傅仔细研磨后再试装。那种精密部件研磨起来很费时间,钱学森来到现场也不说话,背着手走来走去。孙家栋和工人师傅从下午一点一直干到第二天清晨才装好,钱学森就一直陪着,大家几次劝他休息,他就是不走。这件事给孙家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虽然钱老没有直接批评我,但那种无声的力量让人感到比批评更严厉。”此后,孙家栋在工作中严抓质量,再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孙家栋的眼泪

        有才而性缓,有智而气和,无大悲大喜,无大急大怒,慈眉善目的孙家栋天生一副好脾性。

不过,在发射卫星的非常时刻,在每一个决定成败的关键节点,哪怕是最善于控制情感的人,感情的洪流也会奔泻而出。孙家栋笑说:“搞航天的,失败了掉眼泪,成功了也掉眼泪。”

        我们记得他成功时的泪水。2007115日,航天飞行指挥控制中心的扬声器里传出嫦娥一号卫星绕月成功的消息时,大家击掌欢呼,而孙家栋却走到僻静的角落,背过身子,掏出手绢偷偷擦泪。这个镜头被摄影师抢拍了下来,无数电视观众为之动容。

        他时常记得失败时的泪水。1974115日,运载火箭在点火飞行20秒后失衡,连同“尖兵一号”卫星凌空爆炸,沙漠中腾起火海。“那个惨劲,令人痛心不已。”孙家栋说,“我确实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号啕大哭。”为了查找原因,大家把沙漠翻了一尺多深,用筛子把炸碎的残骸一样一样筛出来,总算找到了“元凶”——一根断了铜芯的导线。

        流泪,是因为对这份事业倾注了太多的热爱。当日日夜夜的心血凝成那一柱冲天的火光,它的行踪又怎能不牵动每一根神经?

        那一张又一张前往西昌的机票,那一双又一双穿破了的布鞋,那一本又一本工作笔记,无不写满了他对航天事业的深爱。好几次,半夜或凌晨,老伴儿醒来发现床上的老头儿不见了——他又在窗前看月亮。她为他搬张椅子,披件衣服,轻手轻脚的,不敢打乱他的思绪。他就这么一直看啊看,想啊想,直到天际泛白、月亮隐去。

        我问他:“航天精神里头哪一条最重要?”

        “热爱。”他不假思索,“如果你不热爱,就谈不上奋斗、奉献、严谨、协作、负责、创新……”

因为有爱,他可以拥有勇气,敢于承担——197411511时,我国第一颗返回式遥感卫星进入发射倒计时,离最后的点火口令只剩几十秒。然而,这时的卫星却没有收到“成功转内电”的信号,这意味着火箭将带着一颗不能正常供电、毫无用途的铁疙瘩升入太空。如果按正常程序逐级上报并撤销发射命令,时间根本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孙家栋一声大喊:“停止发射!”发射程序戛然而止,孙家栋却由于神经高度紧张昏厥了过去。

        因为有爱,他可以冥思苦想,频出妙招——为了消耗卫星富余功率、维持整体热平衡,孙家栋想出了串联功耗电阻的妙招。为了提高实践一号卫星的附舱温度、保障仪器正常工作,他又给卫星装上两片金光闪闪的“耳朵”,吸收更多太阳能量。

        因为有爱,他可以心无旁骛,看淡名利——东方红一号卫星发射成功后,国防科委推荐了以钱学森为首的17位功臣,到天安门城楼与毛主席、周总理欢度“五·一”。由于孙家栋的“成分”问题,他没有享受到应得的待遇。几十年后,有记者问他那天的心情,他说:“那时候追求个人荣誉的念头不那么强烈,没什么失落感。我到前门大栅栏,给夫人抢购了一件红毛衣,就高高兴兴回家了。”

        因为有爱,他可以心怀远忧,战斗不息——“几十年的历史实践证明,最先进的武器是买不来的,军工核心技术是买不来的,航天尖端产品也是买不来的。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发展航天技术。”他掏出肺腑之言,更以一名老航天人的职守带出了一批批航天新兵。

        他收拾好了再次开赴西昌的行囊。他说过:“等到我不走了,就是走不动的时候。”

 

 

  推荐人:lry   2010-12-17        执行编辑:zjy    2010-12-18       责任编辑:xwf    2010-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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