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以前的一场经历。

　　演奏会结束了，我们到后台向这位国际知名的大提琴家致敬。他伸出右手跟我握手，我说：“真是漂亮的演奏呀！尤其是勃拉姆斯那首。”“我也觉得。”他高兴地将他的左手压在我被他握着的右手手背上。我突然觉得手背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割着了，出于礼貌，又不好意思缩回手。他看到了我表情的变化，将他的左手在我面前扬了扬，说：“比木匠的手还粗，是吧？”

　　那确实是比木匠的手还粗的一只手，虎口处长着一层厚茧，从食指到小指的指尖部分也都长着厚厚的粗皮。

　　我抬头看这位面容俊秀、神采奕奕的乐坛大师，讶异于他的手竟是那样的粗糙。后来我才想到，那只长着厚茧的手，虎口处的厚皮，是在琴梁上摩擦出来的；四指上的粗皮，是按触琴弦磨出来的。那绝对是一只粗糙而丑陋的手，美丽而神奇的音乐却由那里流出，像汩汩清泉，可以明目清心，荡涤灵魂。

　　后来我听说，拉小提琴和中提琴的乐手，左手也很粗糙，只是比大提琴乐手好些。因为大提琴的把位较宽，琴弦较粗。据音乐界的朋友说，手上长粗皮，在弦乐演奏家身上，再正常不过。

 美丽的音乐，原来来自那么不美丽的手。  摘自《第一次寒流》（上海人民出版社）

（文章来源：《上海老年报》2019年1月5日第5版）

荐稿人：lry    2019-01-06    执行编辑：tmy  2019-01-07  责任编辑：lxl 201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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