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32岁，大学讲师，原平凡村七组人。他从小学习刻苦，常以板凳为桌，以蜡烛为灯，在读书期间创造了平凡村历史上的三个“第一”：小学

毕业时，他是村里第一个考进镇中学的学生；初中毕业时，又是第一个考入市重点中学的学生；1998年，他光荣地成为平凡村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大学生，震惊一方，传为佳话。杨学勤家庭贫寒，小时候常穿带有补丁的衣服上学。农忙时节，小小年纪的他还要下地帮父母干活，割谷插秧，无所不干。

引子

杨学勤是平凡村每个孩子的榜样。我小时候学习不努力，我爸和我大姐总训斥我：“你看人家杨学勤，家里穷得不得了，但是别人认真学习，都考到市里去了，将来还要考大学。”完了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以后要是考不上，就回来给我放牛！”

杨学勤带给平凡村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自强不息，考上了大学；更重要的是，杨学勤让平凡村的老百姓开始意识到：农村的孩子也可以上大学。对他们来说，虽然培养一个大学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杨学勤的事例告诉他们，读书可以改变命运，读书才能甩掉“泥腿子”！

口述实录

想到更大的地方去

你说我在村里有点小知名度和带动作用，我个人觉得，我从小遇到的老师都比较好，包括黄锦禄、张家旺、曾德松这几个老师。他们越是觉得你有奔头，就越愿意教你。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有几个同学都还不错，老师非常喜欢我们，觉得我们是能够被他们辅导成参加竞赛和奥数的学生。正好赶上这样的机会，所以我们能够从小学里面走出去。这一点我觉得还是至关重要的。

1992年我到平原中学读书。平原中学当时录取了我们村小学的三个人，我、张家旺和李银波。在我的印象中，在我们之前还没有人考进过平原中学。讲起来也蛮有意思，我们读书的时候把好几个地方都搞出名了的。小学的时候把我们小学搞出名了，中学的时候把我们班主任搞出名了，成了“三八红旗手”，还成了市人大代表。在这一点上，我是这么认为的，老师对我们很好，我们也给老师带来了回报。就说我们班主任，她当时刚从大兴中学调过来，不是很知名。那时学校让她接班主任，她不是太敢接，因为她快要生孩子了。我记得学校当时搞了一个摸底考试，全年级最高分是我，前三名都在我们班上，平均成绩也是全校最高的。后来她还是接了，而且加紧给我们上课。结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记者就来采访。后来我考上了市重点中学，她作为人大代表到市里开会，还去学校看过我。我们现在都保持联系，关系蛮好。

我们读书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竞赛非常多。对我而言，什么竞赛都参加过，而且还能获点小奖。所以后来我初中还没毕业，县第一中学就来学校直接提档案。在平原中学，我是第一个到市里参加全国化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学生。因为我是第一个到市里参加竞赛的学生，不知道还要用计算器，所以考试的时候，别人在用计算器，我就只能用手算。能算出来的我都算出来了；不能用手算的，我只把过程写上去了。最后我获得了市里的二等奖。那一届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

1995年上高中。高中的时候，我的化学成绩非常好，基本上在全年级都是名列前茅。

我这个人玩性很大。我们那个时候都喜欢玩，但是学习的时候都是超级刻苦。比如我上小学的时候，非常喜欢看电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要是哪家在放电视，我就停下来看一看，一看就忘了形，一直看到天黑。我爸呢，常常拿着一根棍子，挨家挨户地去找我，找到后就是一阵暴打。因为他们在屋里等我吃晚饭，吃完晚饭了还要一起去干农活。农忙的季节，大家都是很忙的，所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逮住我就是一阵暴打。

初中的时候，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养成了两个坏习惯。第一个坏习惯，就是跑到镇上的新华书店去看一会儿竞赛辅导书。还有一个坏习惯就是跑到镇里的游戏机室看别人打游戏。我觉得蛮过瘾。反正每个星期天回学校之后，我都要到游戏机室里游一圈。

上高中的时候，足球这个东西让我觉得很好玩。你看我的个子其实一点都不高，但是我蛮喜欢体育运动。从小学到中学到高中，虽然我的球技不怎么样，但是我在班上一直都是核心球员。那个时候没有钱买运动鞋，我就穿我妈缝的布鞋打球。穿一双布鞋如果不搞么子运动的话，可以穿很久，但是穿上它打球，就很容易坏掉，基本上两个星期就坏掉一双。所以那个时候我妈老是怨我。我老头（爸爸）说的更绝，“以你这种身高，完全就是在找自己的弱项在搞。你自己安心地搞学习就行了。”

我想讲一点自己的心路历程。我从农村到市里学习，每到一个地方，就希望可以到更大的地方，所以有些事情确实很激励人。我初中到市里面参加奥林匹克竞赛，我当时觉得市里的中学好大，够我逛的了，所以我就想，将来一定要到这样的地方学习。我每到一个地方，总觉得自己当初的愿望达成了，但是呢，总感觉这个地方还是小了一点，就想到更大的地方去。现在到武汉了，好像没有儿时那么有向往了。

考上大学交不起学费，我给校长写信

高考我考得不好，只考了620分（注：总分750分）。我认为应该考得更好的，至少可以考640、650分。在报志愿的时候，我以报军医大学为主，报了一个提前批，重庆的第三军医大学。我爸，包括村里面的人，觉得医生这个职业比较好。然后我家里又没有钱，希望读一个免费的，所以当时只在师范类大学和军医类大学里面选报提前批。我又偏向于当医生，所以就报了军医大。但是那年军医大的分数线真的是很高很高，所以没上成。军医大没上成，我跟我老头吵了一架。我回来直接跟他说，我考得不是太好，没有达到你们的意愿。当年呢，又赶上1998年大洪水，家里又没有钱，我老头说他付不起这个学费。

我后来读的是武汉理工大学。因为第一志愿没有被录取，属于高分落榜，需要调剂；而武汉理工大学那一年正好办了一个本硕连读班，校方就去捞这个档案，所以我们正儿八经的就是第一届。我当时就想，以后硕士也不用考了。然后我就跟我爸讲，我要去理工大读一个本硕连读班。但我总觉得他不是太满意，因为他觉得一是我没有考好，二是又要交钱读书。

我记得一年的学费是3400多块钱，但是家里拿不出来。其实我也知道我爸说的是一句气话。从我上高中开始，我上学的钱基本上靠我们家母猪下一胎猪崽。母猪一般一年产两胎猪崽，有一胎猪崽正好是在我夏天上学之前。没有猪崽卖的时候，我爸就从湖南老家拿高利贷，利息很高，大概是8分。我也不知道是按月还是按年算，反正我爸说很高。从我上高中开始，家里一直都在拿高利贷供我上学。虽然每次拿的钱都在千元以下，但是这些钱从我们家里拿出来还是很困难的。

你想啊，100斤谷，1毛8分钱一斤，卖18块钱。上初中的时候，我想买一本好一点的新华字典，这点钱还不够。我们家五亩多地，按照六亩地算，一亩地产1000斤粮食，一共就是6000斤粮食，也只卖得1080块钱。刨去各种各样的开支，一年下来你有几百块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是对于交学费来说，还是捉襟见肘。所以每次上学找我爸要学费的时候，我是很痛苦的。

1998年我上大学。那年正赶上发洪水，家里实在没钱。因为这个事，我给学校的李世普校长写了一封信。大概的意思是我们家没有这么多钱交学费，但是我又想上学，怎么办？后来校长亲自与我们村里的刘贤良老师联系，问我们这里是不是发生了洪水，家庭情况是不是很差？刘贤良老师都一一告诉了他。

后来学校派人来我家里调研，车子差点翻到水沟里去了（笑）。他们回去的时候说，“我们再也不愿来这个地方了！”

开学后不久，校长专门召集我们这些贫困生谈心。他在讲话的时候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并指定我是甲等贫困生，每年减免三分之二的学费。像这样只减免了一年，第二年就开始搞国家助学贷款。我不想学校为我减免，就直接去申请，把学费、生活费一起贷出来。每年给你3000多块的学费、1000多块的生活费。生活费不够，就在学校搞勤工俭学，到外面打临工、做家教什么的，为家里减轻了负担。

刚进校的时候，我觉得那个时候真的很困难。在学校食堂抹桌子这个事，真的会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首先在别人吃饭之前，你得赶紧吃完，然后就在别人面前抹桌子。遇见不认识的人那还好一点，要是遇见认识的人，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特别是遇到认识的女同学，就更不好意思了。因为你以后毕竟要谈恋爱，找女朋友。这一点确实是很不好意思。

关键是肚子饿，又没有钱。基本上，我敢肯定，除非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同学，是没有一个人吃饱的。而且我那个时候很能吃嘛，一下子就饿了。我记得我第一次来学校的时候，一下子吃了八两饭，打了两个四两饭。很容易饿。有时候连续几个月，或者半个月，我只能去吃馒头，这一顿就算是过去了。上课的时候饿了，我会很饿很饿，没办法，又不能告诉别人。你找同学借钱，总不能老找别人借。

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买东西，别人能买的东西我不一定能买。有时候想买一样东西，自己就得去拼命打工。我也没这种想法，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生活费凑够，然后挣一点钱，去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有一点心里感觉过意不去的就是别人都有BP机，可以随时联系，但我是没有的。包括手机，也是在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的同学把一个快用旧的手机给了我。

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别深。正是手头“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个孝感市的同学，他是大二的，他就跟我说，有一个好事情交给你，就是卖计算器和收音机。我觉得挺新鲜，就把剩下的钱凑起来去买了一批计算器和收音机，天天晚上在各个寝室里面到处跑，有时候就在学校里面摆摊。其实钱都没有赚到么子，当时还以为能挣点生活费。这件事大概有一年多。我们走了好多学校，反正周边的学校我们都卖过了。后来学校不允许我们搞这样的事情，因为推销毕竟会影响教学秩序。还被门卫赶过好几回！（笑）因为门卫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趁门卫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后来那个看门的老头发现了，就追着我们到处跑，我们就跟他兜圈子，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但是这种经历还比较过瘾。你不知道，其实穷人也有穷人的乐趣，就像这样……

这方面其实心理上没什么打击，只不过是浪费了一些时间。我觉得穷人在这一点上很吃亏，真的是没有太大的自由去培养自己的兴趣。贫困会让你出卖自己的时间，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包括我在学校勤工俭学和在外面打工，其实好多事情并不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希望我的家庭能够支持我，然后我可以安心去看书，去发展自己的兴趣。包括后面来的一些师弟师妹问我，我都跟他们说一句话：“只要你的家里能够支持你，你就选你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去发展一下。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兴趣，就安安心心把自己的学业搞好，不要去搞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去外面打工什么的。如果你真要打工，就去做一些对你有意义的事情。”

我跟你说过，我是一个矛盾体。如果你觉得自己家里很穷，而将自己的精力一心扑在学习上，我觉得没有必要。我总是给自己创造一些机会与别人交流。哪怕你很有钱是吧，只要你没有表现出很看不起我，我就跟你交往。我希望在我做事的时候，能安静下来认认真真的做；闲暇的时候，我希望能与别人交朋友。上大学的时候，闲暇时间我基本上就出去打球，跟别人聊天。我觉得我这个人是很过得开的，所以有很多人照顾我。包括我们同学当中有很多人很有钱，他爸妈带他出去吃饭，都会叫上我一起去，所以我并不觉得别人歧视我。

所以只要你自己打开了，别人也就打开了。你自己不去那样想，事情也就过去了。你要总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没钱，还是怎样的，那你就会有太大的压力，你跟别人交流的时候就会感觉别人总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其实别人并不这么看你，在我身上就是这样体现的。我找我们班上有钱的同学借钱维持一下，别人并没有说瞧不起你，有时候甚至说，“你拿去用，不用还了！”

我有时候真的想，等将来自己干好了，就好好地报答别人。想起父母，我常常流泪我们家没有什么亲戚，虽然我们种了些地，也不能像别的家庭那样你来我往地帮忙，所以基本上靠我父母两个人在田里做事。我们做孩子的，也只好跟着做。

干农活这一点我有蛮深的体会。特别是从初中开始，就很自觉了。因为我父母确实是很辛苦，所以每次回家都跟着他们一起去田里。做的时候呢，因为我的速度很慢，他们就让我回去做饭，做好饭了再叫他们回去吃饭。

跟你讲，这个干体力活，真得是……我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想做那种事了。我们家，包括我弟，做得相对慢一点、少一点，这么多地，基本上就只有我爸、我妈和我3个人做。稻谷要弯着腰割，割了之后要抱在一起，要捆，要挑，然后用牛和板车拖回去，再堆起来，然后再用脱谷机脱粒。可以这样说，每年夏天的时候，我基本上都是腰酸背疼。每次干完农活，我还没有走到家，就倒在路边的树林里睡着了。我觉得唯一的好处就是锻炼了身体。

从家里面来讲，我父亲给我的印象最深。深到什么程度呢？我爸得过很多病，包括胃病、血吸虫病，他半夜经常疼得叫出声来。只要他和我睡，我就能感觉到。但是他一直不说。其实我妈也知道他疼得受不了，但她也从来不跟我们说。有时候疼得太厉害了，他就醒了。醒了之后呢，因为夏天很热，又没有电风扇，他就一边给我扇风，一边熬着。我会经常性地想起这些事情，想起来就会偷偷地掉眼泪。

对于一个农民来说，培养一个大学生实在是太难了。但是我爸坚决要把我培养成大学生。我觉得他这个人的觉悟很多人都跟不上。在我们那个时候，我觉得他的眼光真的是很长远。你看那个时候，中专很吃香，很多人报中专。我父亲却坚持要求我读高中，再穷都要让我读。

我爸送我上过三次学，我都流了泪。

初中的时候我掉过眼泪，因为我还小。高中的时候他送我去市一中报名，因为我知道他是借钱送我去的，加上又感觉离家太远，所以我流了泪。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爸送我读大学的时候，用一根扁担挑着被褥行李送我去报名。那天我们从车站下车之后，搭了一辆公交车，结果方向还搭错了，

第二次才搭到地方。我爸用扁担挑着大担的东西，我就挎着蛇皮袋，在校园里面走。我觉得在那里面是很难看到这样的场景了，即使是从农村来的学生，也很少看到蛇皮袋、扁担。加上校长有恩于我们，我们还带了一点礼物一壶芝麻油、一只土鸡子，都是挑来的，准备送给校长。结果没找着校长，又把那壶油提回去了。我们两个人就在学校里面乱走，挑着东西到处找人，我就跟在我爸后面。我觉得真是……怎么说呢？如果我爸是一个高大雄伟的人，我不一定会有那种感觉。可是他比我还瘦小，而且穿得很破旧，包括我爸现在穿的也是……（哭）我看着他就心寒。

在学校寝室里面，其他同学都是有见识的人，到了晚上10点多钟，他们还在打扑克牌。我爸和我挤在一张床上，他跟我说：“你上大学之后，不像上初中、高中，现在离得远了，我就看不到你了，也不可能再督促你了。你看一放你们自由了，就开始打牌。都半夜时间了，他们还这个样子，你千万不要这样。”他说得这么语重心长，我表现不出来。我们一直聊到很晚才睡。这就是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后来我每次回想起这个场景，还会连续几天晚上都不舒服，都哭。

我还记得他送我上学那天，我们到食堂去吃饭，他就拣那些5毛钱一份的青菜打了一份，让我去买一份带肉的，1块2一份。我第一碗没吃饱，转头又去打了第二碗。反正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都很难受。我真的觉得……为什么我会经常回忆，因为我每次回家的时候，看到父母……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对不起……（哭）我一直觉得，在平凡村，像我爸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多。

我上次看《暖春》，哭了。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有很切身的回忆。想到我自己，想到我爸他们。有时候想，如果他不让我们读书的话……（哭）如果我没有读书，家里可能比现在好一点。可是我现在舒服了，他们却一点都不舒服，还是像原来那样过。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不好，感觉欠他们的。

我现在尽量少去回想以前的事情，看自己未来能够做什么事情去帮助他们。说实话，我现在带给他们的帮助几乎是没有的，至于能给他们带来多少钱，要看我自己能够努力到什么程度。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努力，但是现在这种环境……不做事的人比做事的人说不定拿得钱更多，做事的人反而被不做事的人说三道四。我觉得社会环境实在是……有后台，什么事情都好办；没有后台，事情办起来会很难。

社会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太理想主义了博士毕业后我选择了留校。我是这样想的，我自己的性格适合在学校里搞研究，因为我喜欢安安静静搞一些事情。从我家庭来看，包括我爱人，她希望留在一个相对稳定一点的地方，所以我最终选择了高校。

我现在做的研究都是一些很基础、很理论性的东西，论文和成果很难出，项目也很难做。看到别人在出，我心里还是有点着急或不平衡。我一直很不相信命，但有时候却不得不这么去想。我现在是个讲师，一个月3000多块钱，每天不仅要上课，还要在这个实验平台坐班，受一些限制。如果我自己想做点研究，只能是加班。我有时候也想，干脆出去做算了。我同学跟我讲，你就来我这里做。我的很多师弟，硕士毕业，不说是年薪10万，至少在两三年以内可以买车买房。你说完全不羡慕，那也不可能，特别是在人年轻的时候。你想，如果今后自己能赶上来，就不会有什么抱怨；如果你离他们越来越远，你会怎么想？所以有时候我也挺为难，挺犹豫……

我原以为我适合在学校这个环境里待着，因为学校里面是很纯洁的，可以安下心来做一些事情。但现在看来，学校也是一个大社会，里面的人际关系也十分复杂。在我的理想状态中，在高校里面搞研究，兴趣应该是第一位的，但物质条件一定要满足你，这是一个必备条件。现在在高校里面，这点工资基本上无法让你安心下来工作。比如说国外的科研机构，人家的教授和普通研究人员的工资差异是很小的，这样就能鼓励每个人干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现在有些人做科研，我觉得从上到下都是假的。有些人不是说，越是国家的钱越好忽悠。你看美国的华莱士，在中国打开市场后，就开始乱了，就开始作假，图一时的利益，最后就垮了。有些人做学术，也是一样的，稍微有一点名气了，就开始打乱战，开始弄虚作假，就开始不做了。而另一面呢，凡是那些愿意坐下来干实事的，不善于花言巧语的人，反而……相当于很没劲的感觉。有时候我把这些问题想通了，就不再去想了。我觉得我自己的心态还可以，对钱不是特别看重。加上我现在成家了，要考虑很多事情，而且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我有时候想，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我觉得我自己不失败。只是觉得自己不太孝顺。在很多人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是帮不上忙。就像我姨，她女儿在上大学，她就觉得我应该可以帮她搞定工作。结果传到我爸妈那里去了，他们就希望我能帮上忙。从我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些要求都很难。以我这样的性格，要像别人那样暴发，去创造金钱，是不现实的。这让我感到我欠别人许多，欠这个社会许多。

今天你来采访我，我可以告诉你，有一点我比较高兴和自豪的是：从我们那一届开始，平凡村的大学生多起来了，人们对大学的认识也开始重视起来了。再有就是要特别感谢当初的那些启蒙老师，如果没有他们无私的奉献精神，凭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采访手记

听完杨学勤的故事，我想起了很多。农村里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一个农村大学生毕业之后想在外面走好，也不容易。杨学勤的故事，对当今的大学生，特别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来说，值得一读。                   

荐稿人：zjy 2012-03-23  执行编辑：zjy 2012-03-23  责任编辑：lxl:2012-03-24